“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

　　機械冷漠的女聲傳來。

　　邁巴赫的后座，秦遠舟皺緊眉頭。

　　兩通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他抬手點進微信，發了條消息過去。

　　【秦遠舟】：怎么不接電話？

　　沒回復。

　　男人只得再次撥通剛才的電話，但這次還是只有機械的女聲回應他。

　　【秦遠舟】：在忙？

　　兩條消息間隔五分鐘，還是沒回復。

　　秦遠舟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吳樾。”他喚，接著問：“《浪潮》雜志主編戴瓊的聯系方式你有嗎？”

　　副駕駛座的吳樾點頭：“有的。”

　　“幫我聯系下戴主編，問問雜志社今天是不是在加班開會。”

　　吳樾愣了瞬，隨即壓下心中疑惑撥通電話，打開免提。

　　電話接通后，吳樾把剛才秦遠舟的話重復了一遍。

　　“開會？今天雜志社下午沒開會啊。”戴瓊詫異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秦遠舟眉頭皺得更深了。

　　吳樾見狀，反應極快追問：“那姜總監那邊下班了嗎？”

　　戴瓊反應極快：“姜知寧？”

　　“姜知寧她下午的時候發燒，我讓助理送她去醫院她愣是不愿意，最后她自己回公寓去了。”

　　“怎么了？她難道沒在公寓嗎？”

　　發燒...

　　吳樾抬眸，從后視鏡看向后座的秦遠舟，匆匆道謝后掛電話。

　　“打電話聯系華府公寓的前臺。”

　　吳樾又趕忙聯系，一分鐘后，手機再次打出去電話。

　　“姜小姐有沒有回公寓？”

　　“這個...我們半個小時前才換的班，下午業主們的情況下可能要查了監控才能告訴您。”

　　吳樾：“要多久？”

　　“大概十五分鐘左右，我查到了立刻打電話給您。”

　　吳樾正欲答應下來，沒曾想這時，身后傳來男人幽幽的聲音：“十分鐘。”

　　“如果十分鐘內查不到，你們的工作也別想要了。”

　　電話那邊的前臺被男人森冷的語氣嚇得后腦勺拔涼。

　　華府公寓一個月的租金都快抵得上尋常人一年的工資了，能租得起這地方的人不是頂級白領就是企業高管。

　　而能買得起華府公寓的人，身份地位則更是不一般，是他們這群普通員工招惹不得的。

　　前臺連忙答應下來，緊急招來公寓安保調監控。

　　電話沒人敢掛，十分鐘轉瞬即逝。

　　“找到了！姜小姐下午兩點五十七分的時候進的大堂，根據走廊監控來看，她的的確確是回了自己的公寓沒問題。”

　　“并且我們還調來了最新監控一并檢查過了，姜小姐沒有再出過門。”

　　說著，對方將電話轉為視頻通話。

　　吳樾把手機遞過去，順帶端詳了眼后座的男人。

　　視頻通話的畫質因為是直接對著電腦屏幕從監控錄像里拍下來的，所以畫質格外模糊。

　　但男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因為身體不適所以步伐蹣跚的瘦弱背影。

　　他抿緊雙唇，眸色深沉似墨，仿佛正在醞釀一場風暴，緊緊握住手機。

　　眉間的陰郁清晰可見。

　　視頻通話被掛斷。

　　“秦總，要不要派人領著家庭醫生去公寓看看？”吳樾接過手機后問。

　　“訂機票，回青州城。”

　　吳樾一驚：“可明天就是...”

　　男人擲地有聲，果斷打斷：“我的話你聽不懂嗎！”

　　深眸似箭，銳利朝前座的吳樾看去。

　　吳樾噤若寒蟬，忙預訂機票。

　　——

　　不知過去了多久，被子里的姜知寧燒得渾身滾燙，意識朦朧轉醒。

　　身體就像是被人放在菜板上反復錘煉過般，疼得她連叫都叫不出來，整個人就像是陷進了被子里。

　　不過是動了下手指，一陣不適的酸脹就席卷她全身，原本扯開條縫的眼睛被生理性淚水模糊視線。

　　臥室被落地窗外城市的燈光照出大概。

　　她強撐著，下意識往床頭柜那邊摸索。

　　迷糊間，床頭的小夜燈被她按開了，智能顯示屏上邊顯示著時間為凌晨十二點三十五分。

　　而原本應該像往常那樣被她甩在充電臺上的手機不見蹤影。

　　她想求救，可這點動作就幾乎耗盡了她的體力。

　　一個低頭的功夫，她徹底扛不住了，撒手，昏昏睡去。

　　十分鐘后，公寓大門被人推開。

　　智能燈光隨之開啟，一室寂靜。

　　黑色風衣與凱莉包被隨意甩在沙發角落。

　　秦遠舟緊皺的眉頭總算舒緩，邁步上樓到臥室。

　　門沒關，小夜燈的燈光堪堪往外。

　　抬眸望去，床上聳起一個小山坡來。

　　走上前去后，秦遠舟垂眸。

　　姜知寧縮在被子里睡得正沉，像往常那樣，只露出來半張臉，頭發凌亂，往日神采奕奕的凌厲模樣不再。

　　他也來不及多想，彎下腰，直接將人打橫抱起來準備送醫院。

　　姜知寧迷迷糊糊間，感覺到熟悉的氣息靠近。

　　“秦遠舟...”

　　這時，懷里姜知寧突然間小聲呢喃。

　　秦遠舟猛地停下動作。

　　“我在。”他低聲回應。

　　“再忍忍，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姜知寧顯然已經無法主宰自己的思緒。

　　她感覺得到自己似乎被人抱著，一會騰空，一會又躺到了有些硬邦邦的皮質沙發上邊。

　　腦子高度延遲，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聽見對方說‘醫院’。

　　頓時，一陣恐懼浮上心頭。

　　原本酸疼無力的手竟是一下子就伸出去緊緊抓了誰的衣服。

　　“我...我不去...我不...醫院...”

　　旁邊秦遠舟聽懂了，但只當她在鬧脾氣。

　　“聽話，你不舒服不清醒，去醫院讓醫生看看。”他放軟語氣，像是在哄小孩。

　　姜知寧閉著眼，眼淚直接沾濕了睫毛，哭腔漸濃：“不要...我不要醫生...”

　　“我不要去醫院...”

　　“爸，媽，你們別走...”

　　姜知寧顯然燒得神智都混亂，現實與夢境已經分不清。

　　哭腔漸濃，像是野貓受傷后示弱的嗚咽，越聽越令人心疼。

　　秦遠舟咬牙，原本堅定的想法竟動搖了。

　　“司機，轉去公館。”

　　說完，他又打電話給吳樾喚來家庭醫生和護士。

　　司機立馬調轉方向朝公館駛去。

　　得到通知，提前守候在門口的容姨見人來了，趕忙迎上去護送兩人坐電梯上樓。

　　直到被放在軟和的床上，姜知寧也一直在哭。

　　“爸爸，媽媽...”

　　“對不起...”

　　秦遠舟拿起手機看時間，因為家庭醫生遲遲不來所以眉梢逐漸染上抹煩躁。

　　這當中，容姨從洗手間取下毛巾打濕溫水后，走回臥室。

　　秦遠舟見了，主動接過毛巾。

　　“我來吧，容姨你去樓下廚房做些清淡的吃食先備著。”

　　容姨：“好，那您記得，多擦擦脖子和腋下還有背部，毛巾涼了就再沾溫水繼續擦，反復個幾次。”

　　說完，容姨彎腰快步退出臥室。

　　秦遠舟將手里的毛巾疊得規規整整跪回床前。

　　床上的人還在小聲哭——

　　“對不起，我錯了...”

　　“我再也不打電話催你們了，我再也不過生日了...”

　　“你們不要走...”

　　秦遠舟聽著，忽然憶起去吊唁姜家夫妻倆的那天聽到的余下的話——

　　“我聽說，夫妻倆是因為趕著回家給女兒過生日，司機著急超速行駛，才出車禍的。”

　　“哎喲，那這姜家小姐心里得有多崩潰啊...一輩子的生日都要背著這個心里責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