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過無人問津的日子，才有詩和遠方

——若人先生

子夜時分，和朋友還在街邊燒烤攤上及時行樂，沒看手機，歸家打開手機，發現熊二給我轉了一千塊錢。

凌晨一點兩分。我趕忙回復一句，“你沒有就先拿著用。”遲遲不見他回我消息，想是睡覺了吧。我沒收錢，看了半小時書后，也該睡了。

白天，他打電話給我，問我有沒有錢，他正在批發商城進貨。我問他要多少錢，他說還差千把塊錢。三十秒后，我便毫不猶豫地轉給他了。

我想親情這東西，比錢寶貴多了。在錢沒出現之前，親情就長得瘦瘦高高的了。親情是原始森林的礦藏，一直流傳到今天，內核不曾變異過；而錢財這東西，大抵是文明社會的產物，像變色龍，因時因地，大變特變。

沒錢就活不下去的讖語，也不知是哪位先哲說的，我對社會的了解程度還不足以評論這句警世名言。然而，就我而言，倘若世間沒了親情，沒了人情味，沒了人性的微光，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愿活下去的，那么，只好勇敢地去死。

翌日八點二十六分，我打開手機就看見他發來的消息，“你也沒得，你收著用咯！”他既然這么說，我就簡單地回了個“行”，動手收錢。

我的困窘，他也曉得。他懂得之后的理解，是最感動我的。不像某些人，我掏心掏肺地對他好，他卻回我以臭脾氣，毫不客氣地往我的心上吐口水，吐吐口水也就算了，竟還捅刀子，我的心便愈發的痛了。若有可能，我很想一把揪出心來甩到他的“俗眼”前，請他用木棍或者匕首撥著看個夠。

熊二朋友圈的第一條是個視頻，他開車飛馳在高速路上的視頻，定位LPS市，時間凌晨兩點二十。這么說來，他一宿都在開車。我當然知道弟媳婦也在副駕駛座上，抱著個大肚子，像抱著個鼓鼓囊囊的氣球，斜斜地躺著，再過兩三個月才會癟下去。

想著想著，眼睛就不爭氣了，有些濕潤。真是難為弟媳婦了，身懷六甲，還遭這般活罪。倘若她有個貼心的婆婆，或者說，倘若有個氣氛和諧的婆家，她何苦要做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跟屁蟲，一路顛簸，晝夜難熬。

視頻的文案是：熬過無人問津的日子，才有詩和遠方。這話使我震撼，我仿佛聽到了他說這話的聲音。于我，又何嘗不是這么祈禱的呢？失業多年的我，混得人模狗樣，卻遲遲看不見我的詩和遠方。

前幾日，大學班主任謝老師打來電話，請我填一下畢業生就業調查表。她一張口，我便感到心酸，我可能就是不近人情的人吧。很快就填完了，因為失業的緣故，要比其他同學少填一半的內容，諸如職稱、聯系人以及聯系電話等。把表發給她后，她回了一句很讓我感動卻也感到悲哀的話，“你是做自由職業的吧？”

無話可說的我，同意道：“哦，那就自由職業嘛！”

我說我對社會的了解程度還不足以區分“自由職業和失業”，是實話。什么叫失業？我想是居有定所，卻身無長物，月底交房租，月初四處借錢還生活貸款。什么叫自由職業呢？我想是行走的生活者吧。

如果我的理解大體是對的，我就算不得是自由職業者，失業的標簽倒是很符合我多年以來的人生狀態。

不僅我失業，女友也跟著失業，畢業就失業，風水輪流轉從未降臨過。三番五次地換工作，最終淪落到無處可工作的悲慘地步。這不，為了報答我四年的“包養”之恩，她今天早上又打扮得較為成熟地去面試服務員，但愿帶回來一個好消息。我睡醒之后，拿起床頭的水杯喝水，瞬間感動，她臨走前還不忘給我的水杯灌滿水。那冷水，沿著食道，一路狂奔，直抵偌大的胃，卻也還是冷的感覺。

路邊燒烤攤上，朋友勸我一定要堅持寫下去，別被外界所干擾。這道理，大概人人都懂，堅持下來的卻沒有幾個。回頭看看來時路，與我并肩而行的朋友，一個接一個地被風煙迷倒，掉進渾濁的時間之河。面對朋友的先后離去，我癱坐在地，痛哭流涕。長嘆一聲后，我掙扎著站起來，繼續跋涉在荒無人煙的沙漠里，尋找綠洲是我畢生的夢想，好似開弓之箭，拒絕回頭。回頭是岸的話，我素來不相信，既是苦海無邊，又哪來的岸？

“回頭是岸”不如“熬過無人問津的日子，才有詩和遠方”有力量。我們都是孤獨的跋涉者，一邊仰望星空，一邊步履蹣跚；一邊沐浴陽光，一邊努力奔跑；一邊縱情高歌，一邊飲恨吞聲。

2020.11.17日，貴陽小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