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木偶戲神,斬斷陰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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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這戲,是唱給鬼聽的
“喲,這婆娘又來唱戲?”
“誒,你們說,這大晚上的,不唱點好的,非要在這唱喪曲,是想招鬼不成?”
“慎言,慎言!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啊……”
“哎,要我說,這姑娘雖然看著有些瘋癲,但這兩句戲唱得還是蠻好的……”
蘇慕昭沒理會臺下人的竊竊私語。
此刻她正站在野渡口的枯柳下,粗布裙衫被晚風掀起一角,臉上薄施脂粉,恰好能遮住眉骨那道淺痕。
她將一方殘舊戲臺架起,三尺布帷用麻繩勉強系牢,一盞孤燈搖曳在臺角,映出她指尖微顫的影子。
那幾個因妝容粗糙而顯得有些滑稽的傀儡,正端坐在臺心。
其中,正中間那位眉心還點了一點朱砂,宛如戲中旦角,在蘇慕昭的手指紛飛中配合著她的表演。
蘇慕昭另一只手指尖輕撥斷弦琴,琴音澀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緩緩哼起了一曲《牡丹夜祭》。
“你本是百花王,居魁位,卻為何遭此憔悴。”
“莫不是天公妒,降下這災禍相隨。”
“看你那花瓣凋零,似淚在墜,零落成泥,無人來慰。”
“想當日,你在園中肆意芳菲,引得眾人皆沉醉……”
咿咿呀呀之聲,如幽泉穿霧而來,卻只換來圍觀百姓幾聲稀稀拉拉的叫好聲。
“阿虎,你來追我呀!”
一旁的孩童聽不懂這曲子,只管拾起石子朝伙伴擲去,
“嘿!我要打到你嘍!”
幾顆石子恰好打在了蘇慕昭頭上蓋著的布帷上,噗噗作響。
她不惱,也不抬頭,只是將琴抱得更緊了些。
自她孤身一人闖蕩江湖起,已過去三年有余。
這三年,從街頭乞兒到勉強糊口,蘇慕昭就靠著在街頭巷尾唱戲賣藝求生,也算是沒荒廢了師門傳下來的幾分功夫。
想到她的師門,蘇慕昭的眼中不禁流露出幾分痛苦之色。
腦海之中,宗門被滅的場景再次顯現在眼前。
那一晚,血月妖異,懸于天穹。
她親眼看著白發蒼蒼的師父以心為祭,燃盡畢生精魄,化作沖天光柱,暫時封住了搖搖欲墜的山門結界。
這一道封印,耗盡了老人家所有能量。
師父消散前的最后一個眼神,是望向她的。
她還親眼看見,身后那片師姐妹們最愛嬉鬧的古槐林,此刻卻成了最恐怖的刑場。
她的八位師姐,從大師姐到八師姐,無一幸免。
纖細詭異的傀絲穿透了她們的頭顱,將她們的尸身高高懸掛在粗壯的槐枝上,如同被操縱的提線木偶,隨夜風輕輕搖晃。
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她們每個人的嘴角,都齊齊向上揚起,凝固成了一個個詭異至極的笑容。
師父臨終前,以魂火在她掌心留下的最后遺言,水跡浸潤下,字跡越發清晰:
“尋傀、斷線、勿信同門。”
八字如讖,被她深深刻在了心底。
念及此,她視線轉投向臺中央。
那些木偶傀儡已被她仔細妝點,眉眼勾描得依著戲文里的模樣,衣袂翩然,卻僵直地立在那里,全無生氣。
她望著它們,眼底倏然掠過一絲期待,
那期待里,還纏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今夜,她在這唱這出戲,可不是為了糊口。
她們這一派,修陰陽傀儡一道,是要以渡冤魂來增長自身修為的。
自從那片血海之中掙扎逃出,為了修煉,蘇慕昭便四處奔波搜尋著可渡化的冤魂。
這些年里,她接下了數不清的冤魂舊案,隨身的陰陽木偶也借此吸納了不少陰陽之氣。
如今,她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修為早已在瓶頸處盤桓許久,只差最后一絲契機,便能沖破那層無形的壁壘。
只要再渡化幾個魂魄,她或許就能觸及初契之境——也便是世人所說的通靈階段。
修她們木偶一道的,修為有五契之分,從初契到五契,每一個階段都是一個大坎,
到了修為的臨界點之后,邁過去了,就高人一等;邁不過去,就寸步難行。
她能這般快地摸到初契通靈的邊,說起來,倒要多謝這小村渡口的偏僻。
尋常通陰陽、渡魂魄的大能,誰會往這荒僻地界來?
既無爭搶,那些游蕩的冤魂便成了她獨一份的機緣,省了多少四處尋覓的功夫。
只要到通靈階段,陰陽眼自開,再不必耗費自身能量維系,對她而言,辦事也會方便不少。
而今天這出戲,確實是那圍觀的百姓誤打誤撞說中了。
這戲,不是唱給人聽的。
是她蘇慕昭,特意唱給鬼聽的。
恰逢此刻,蘇慕昭的戲也唱到了月夜荒園,主角對著殘牡丹叩問執念之時。
她的目光落在了中間那具傀儡身上,身形似乎與戲文中的人物重疊在了一起,低語如禱:
“你若真有那未了執念呵,今宵何不露些靈機與我觀?”
“這念想若能穿了陰陽界,此刻便教我開眼辨虛玄!”
言語間,身側的香燃至三寸,燈芯忽然爆裂開來,火星四濺。
剎那間,傀儡雙目驟亮,幽綠光芒如螢火升騰。
蘇慕昭左眼劇痛,仿佛有針自瞳底穿出,視野驟然扭曲。
她忍著痛,面無表情地將視線轉到臺下,
只見臺下人群之中,數十道模糊靈影浮起,或跪地哀泣,或怒目伸冤,怨氣如霧纏繞。
而在這其中,橋頭那一抹紅影卻格外清晰:
只見女子披嫁衣,長發覆面,指尖滴血,反復做著投繯之狀,脖頸處一道深痕如刀刻。
蘇慕昭心頭一緊。
這魂……
不單執念極深,竟與傀儡共鳴最烈,仿佛血脈相吸,竟還有些牽引著她往前的意味。
她記得師父說過,唯有與傀儡生出“靈契感應”者,方能引動其眼開、魂現。
而能主動將傀儡牽引的魂魄,那怨氣絕非尋常游魂可比。
尋常魂靈可能不過是執念未消,徘徊不去,可這類魂魄,怨根深種,幾乎凝成了實質。
要說分量,這一個少說也抵得上兩個普通魂靈,
對于快摸到通靈門檻的蘇慕昭而言,可是一份實打實的“厚禮”。
“干什么的!都聚在這里做什么?”
正在此時,一道粗聲喝問忽地響了起來,惹得蘇慕昭唱戲的動作猛地一頓。
抬眼時,三個挎著腰刀的巡捕已站在臺前。
領頭的那個眉峰擰著,手里把玩著腰間的刀鞘,正直直看著臺上的蘇慕昭。
剛聚攏的幾十號人霎時靜了,前排啃著梨的小子被嚇得一哆嗦,梨核咕嚕嚕滾到巡捕腳邊。
“官爺,就聽段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