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竹是被洞外的吵嚷聲驚醒的。

微涼的晨風往洞穴里鉆，她打了個寒顫，趕緊把身上那件單薄坎肩裹緊了些。

她咬著牙，動作細致卻笨拙地往腳上套草鞋。

草鞋鞋底早就磨穿了，鞋邊麻繩也松松垮垮，每走一步都擔心會散架。

這就是她穿越獸世過的日子，在快要入冬的季節，連雙像樣的鞋沒有。

“舒姐！真不能再耽擱了！”洞口傳來阿躍急躁的聲音，

“松松慢我們能等，阮竹？她就是個討獸嫌的！”

“那片剛熟的蜜果可是松子大哥透的風聲！再不去，就被熊爪那幫家伙薅完了！”

松松怯生生的聲音跟著響起：“阿媽說……說蜜果曬干了能存很久，是冬天最好的糧食。”

“我們不能讓給熊爪他們的。”

話音剛落，他那雙毛茸茸的狗狗耳朵又不受控制地豎了起來，他慌忙把耳朵往回縮。

青巖沒說話，阮竹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樣子——

肯定是背著那把磨得锃亮的石斧，沉默地站在一邊等待行動。

“阿躍，別這么說。”舒禾溫柔的聲音響起，“阮竹昨天已經跟我保證過會好好干活不偷懶。”

“我也答應今天帶她一起去了，不能說話不算數。”

聽到這，阮竹扒著洞口的巖石，深吸一口氣，直接順著陡坡滑了下去。

草鞋在碎石上打滑，她整個人踉蹌著沖到眾人面前站定。

“舒姐，阿躍，松松，青巖哥，早上好！”阮竹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們出發吧！”

“除了蜜果，我還知道哪兒有最多地墩子，咱們順道就能挖點！”

阿躍抱著胳膊，狠狠翻了個白眼：“哼！空口白牙！”

“上次你說知道蜜果地，結果帶我們捅了黃蜂巢！蟄得松松哭了半宿！”

話雖刻薄，眼角卻偷偷瞟了眼阮竹沾著泥的膝蓋。

松松的耳朵抖了抖，往阿躍身后縮了縮，小聲嘟囔：“蜂、黃蜂好可怕……”

他說著還打了個哆嗦，圓圓的眼睛里滿是后怕。

舒禾從懷里掏出個用蒲草葉仔細包裹的東西，遞到阮竹面前：“阮竹，給你的早飯。”

阮竹接過蒲草葉，發現里面是一小塊肉干，在這缺衣少食的時節，這可是頂好的東西。

阮竹的表情瞬間鄭重起來，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舒姐大恩！這能頂一天力氣！”

她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小條肉干放進嘴里，慢慢嚼著。

然后把剩下的仔細包好，揣回最貼身的地方。

對食物的尊重，是刻在每個人骨子里的本能。

“抓緊，咱們邊走邊說。”舒禾緊了緊竹筐，率先邁步前進。

一路上，阿躍身姿靈動，在警戒周圍野獸的同時，也會放慢腳步配合最慢的阮竹和松松。

松松努力地小跑著，那雙圓耳朵緊張地豎得筆直，時不時往舒禾和阿躍身邊靠。

青巖走在最后斷后，他步子沉穩，每一步都踩得扎實。

“看！”阿躍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天空大喊，

“南飛的鐵翼鳥群！它們往年要晚半個月才走，今年這么早，寒冬要提前了！”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黑壓壓的鐵翼鳥排著隊往南飛。

舒禾的語氣充滿擔憂：“阿躍說的沒錯。昨晚守夜的獸人說，月亮外圍有冰暈，那是天要大冷的征兆。”

“阮竹，你平日里貯備少，要抓緊多囤糧食，不然冬天熬不過去。”

阮竹看著飛遠的鳥群，斬釘截鐵道：“冬日來臨之前，我肯定能把洞穴填滿食物！”

青巖依舊沒說話，但腳步明顯加快了，背上的石斧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狩獵小隊繼續前進，每個人心里都默默有了目標——

一定要在寒冬來臨之前，囤夠過冬的糧食！

穿過最后一片密林，眼前豁然開朗。

高高低低的樹上掛滿了橙紅色的蜜果，飽滿的果子在陽光下閃著誘人的光澤。

但阮竹他們的腳步卻猛地頓住了。

蜜果林里已經站著五個人，正是熊爪小隊。

為首的熊爪體型壯碩，比青巖還要高出一個頭，此刻正指揮著隊員粗暴地采摘蜜果。

好些沒熟的果子都被他們硬生生拽了下來，扔在地上踩爛。

看見舒禾他們，熊爪停下動作，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呵！舒禾，你還真帶這個討獸嫌來了？這片果林，老子們包了！一顆果子都沒你們的份！”

“就是！”熊爪身邊一個瘦高個尖聲幫腔，

“討獸嫌碰過的果子，吃了就得腸穿肚爛！離遠點！別害死我們！”

舒禾往前站了一步，將大家護在身后，“熊爪，這蜜果林是族里的公共資源，不是你家的。”

“要么我們各摘各的，要么現在就去找組長和狩獵隊長評理，看看誰有資格獨占。”

阮竹從舒禾身后探出腦袋，臉上非但沒怕，反而揚起笑容：

“族長說過，山林里的食物，族里人人都能采摘。熊爪大哥是想違抗族長的規定？”

“說得對！”阿躍立刻上前，“你們都摘了這么多了，還想霸占全部？臉皮也太厚了！”

松松躲在阿躍身后，小手攥成了拳頭，雖然嚇得聲音發顫，還是努力喊出聲：

“蜜、蜜果是大家的……不能、不能你們一個人要……”

他喊完趕緊又縮了回去，耳朵緊緊貼在腦袋上。

熊爪隊里有隊員開始竊竊私語：“族長確實說過這話……”

“別鬧大了，要是告到族長那，咱們理虧……”

這些話落在熊爪耳朵里，像是點燃了炸藥桶。

他本就因為舒禾的話憋著火，此刻被討獸嫌挑釁更是覺得在隊員面前丟了面子。

他一把推開攔住他的隊員，巨大的身影猛地往前逼近，完全籠罩住了相對嬌小的阮竹。

他的牙齒咬得咯咯響，手臂上的肌肉賁張起來，咆哮道：“你找死——！！！”

阮竹看著撲面而來的狂暴氣勢，瞳孔猛地一縮，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但她死死攥緊拳頭，強迫自己站穩腳跟，在這獸世里，示弱只會死得更快。

“熊爪你敢！！！”阿躍驚怒交加，瞬間撲過去想架住熊爪的手臂，但力氣卻比不過獸人。

“哇——！”松松嚇得尖叫起來，趕緊捂住了眼睛，卻又忍不住從指縫里偷看。

青巖雖然沒說話，但已經默不作聲地閃身到了阮竹側面，手悄悄按在了背后的石斧上。

“熊爪！住手！”舒禾厲聲喝止，往前一步擋在阮竹身前。

然而盛怒之下的熊爪根本聽不進任何人的話！

他猛地一甩胳膊，阿躍被甩得踉蹌著后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倒。

巨大的拳頭高高揚了起來，裹挾著呼嘯的惡風，狠狠砸向阮竹的面門！

“討獸嫌！要、打、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