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活了五十多年的鮑里斯,也萬萬沒想不到休眠倉下降時的動靜會如此之大。倉體還未看見,巨大的音爆聲就貫耳而入,僅憑聲音就能判斷出休眠倉降落的大致位置。阿特曼直接從位子上跳了起來,大概是把聲音當成了頭目級或者要塞級黑天的咆哮。
一個通體黝黑的柱狀物體很快出現在視野里,它先是被觀測到在東方出現,之后就像隕石一般向他們襲來,轟隆轟隆的在河對面砸了下去。
“加速!加速!”
鮑里斯在咆哮,然而巨大的聲響淹沒了他的聲音,他只能通過手勢告知一車。
“賈爾馬,阿特曼,準備過橋,東西帶好,電臺留下,多帶武器。”
“一車組,一車組聽見嗎?盡可能多帶武器,所有人確保可以相互看見,準備過橋!”
阿爾丹河很寬,至少對于一個鐵索橋來說太寬了。長長的鐵索橋阻止了黑天,也阻止了人類。橋到中段時,沉重的鐵鏈如風中的綢緞一般來回擺動,每到汛期,也就是現在,橋的中央甚至半沒在河水中,一腳下去不知深淺,如果不慎滑落,就只能順流而下喂魚去了。
當然眾所周知的是魚這種生物是不可能在水里生存的,但水里有長得像魚的黑天。
此時,鮑里斯這個北國巨漢的優勢充分體現出來,他雖已到了鬢染白霜的年紀,但身體卻壯實的很,一挺輕機槍,一把火箭筒,腰間子彈一纏,包里還能挎兩發火箭彈,大刀橫置腰間,防護服往身上一套,一個移動火藥庫就這樣出發了。
與之相比阿特曼和賈馬爾就弱的多,前者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身上扛了把AK74,身上系了幾個彈匣,腰間束了幾個木柄手雷。在環腰排開的手雷之中,一把修長的刺刀尤其顯眼,那是一把尼泊爾軍刀,與寬刃砍刀相比殺傷不足,但是對偵查兵來說最好不過。
賈馬爾把自己裹到防護服里,背上一個背包。除了手上的AK74,并沒有其他武器。
他走的很緩慢,不是因為體力不好,而是因為全車的炸藥都在他的背包里。
阿特曼先行沖上鐵索橋,盡管鐵鏈晃動的十分劇烈,但對于靈活的他來說都不是問題,它如同猴子一樣爬了過去,速度和他平時走路沒什么區別。緊隨其后的鮑里斯就不同了,他踩上鐵索橋后,鐵鏈似乎都穩了許多。
賈馬爾心想,這家伙到底扛了多少東西?
一車隊隨后也跟了上來。隊伍中有三人是中年人,身上扛的東西都不少。除此之外,還有一名看上去更老的男性,那人便是一車組的醫療員。他的身上除了一個醫療箱外,沒有別的東西。
七個人就這樣浩浩蕩蕩的跨過了鐵索橋。向著死亡之地走了過去。
“明白”
一旦進入危險區域,鮑里斯就重新變回了那個經驗老到的車組組長。每個搜救隊都會將隊員們進行編號。這個編號與番號沒有關系,只是為了在戰斗中方便指揮,避免喊出像葉卡捷琳娜這樣麻煩的名字。阿特曼是6號,賈馬爾是7號,往后依次是鮑里斯和葉卡捷琳娜。每個搜救隊一般只配一名醫療兵,編號為0,三隊的便是卿曉蘭了。由于四隊1車組編號正好是0,1,2,3;不會跟他們沖突,所以指揮起來也方便得多。
“所有人抱團沿河向東移動,6號(阿特曼)向內深入50米,確保相互可見,0(約翰·斯諾)號和7號(賈馬爾)警戒后方。1,2,3號向前扇形展開。”
“明白。”
“所有人,尤其注意樓里的敵人!”
一行人就這樣像滾雪球一樣地向東邊滾去,由于休眠倉從東側傾斜降落,一行人從西側出發,因此無法通過周圍環境判斷降落點,只能一點一點的搜。
像休眠倉這種能從天上摔下來還不碎的玩意兒,不太可能被黑天衍生體破壞,考慮到護衛級的動靜很大隔老遠就能聽到,而搜救隊目前還沒有在附近發現護衛級黑天,因此倒可以慢慢搜索。
只是時間拖得越長,衍生體黑天就會聚的越多,突圍時的難度也將越大。
而整個庫塔納鎮,就如同巨大的綠色迷宮。
昔日的樓宇千瘡百孔,放眼望去,只有長莎閉徑,蒿艾如麻。罅隙之木,蔥郁成蓋,盤根裂檐,綠翳遮瓦……
阿特曼走在曾經的城鎮里,如同走在夢幻的德魯伊之國。在無數殘垣斷壁間,他總能準確的找到沒有植物的落腳點。
他腳尖輕點,無聲無息,整個人如同幽靈一般。阿特曼出生在一個軍人世家,父母都是災難后摸爬滾打,從尸山血海中活下來的戰士。
十幾年來,他們早把戰士的烙印刻在了阿特曼的骨子里。
同樣地,十幾年來,自然也早已重新征服了人類的領地。
風聲,樹葉聲,草木窸窣聲,殘扉闔檻聲,蠹樞磨銹聲……
荒涼的庫塔納鎮就這樣招待了第一批回到此處的戰士們。
…………
2077年6月8日,當地時間20:12,遠東基地會議室
在剛剛短短的兩小時內,常滿津進入這個會議室了三次,開會,散會,又開會,又散會,散會后他又自己溜了回來。
“常滿津……你也是整個基地的司令了,這種事兒看開點兒。”
常滿津轉頭,看見他的老搭檔蘇武。北地夏日漫長,下午八點多的時候仍是太陽高掛,陽光透過沒有玻璃的窗框,將會議室割裂成光的方圓與暗的縫隙。蘇武那一身老舊的軍裝在光的世界里肅穆著,留下那一雙眼睛在暗的縫隙里發光。
滿頭白發凋盡,兩鬢微雪疏雜。就是這樣一個老頭子,將他一手扶上了今天的位子。
常滿津深吸了一口氣,嘆了出來,一口氣嘆了十多秒。
“將軍,我之后……可能會做出些過激的決策,我無法避免。”
“唉……何必呢……她再是你姐,也是故人了。為了回憶中的人耽誤終生不說,現在又拿來誤人性命。你這樣……如何對得起統領啊,你姐姐的在天之靈也不愿看到吧。”
“我知道……王基嘗試連接休眠倉,從頭試到尾都沒有反應,里面別說有人了,恐怕連自動反應系統的數據庫都沒了。這次的救援毫無意義……但是我還是想確認一下。”
常滿津看著天空,姐姐可曾想過此地天藍如水?
“哪怕是尸體也好。”
2077年6月8日,當地時間20:13,庫塔納鎮廢墟
“兩點方向,二樓!”
“確認!”
急促的槍聲想起,火舌所指之處,塵屑紛飛。子彈為針,在河畔織起了一條條死亡之線。一只衍生體撞到某條線上,就見身上先是漣漪激蕩,而后血肉橫飛。待殘骸落下時,早已看不清原本的樣子。
“后方!賈爾馬!”
“明白”
又是激烈的槍聲。
“是大花!補位!補位!”
“2號補位后方”
“3號補位后方”
“1號!側方1點!掩護6號(阿特曼)!”
“6號(阿特曼)請求歸隊!兩點50米三層,十點70米,九點50米樓頂三只小花,還有……”
“快跑!別查了!后方情況?”
“大花擊斃。”
“2,3補位側方!”
“明白”
幾乎每把AK的火舌都在噴舞著,槍聲密集的讓人聽不到彼此的聲音。即使如此,鮑里斯的咆哮依然響亮。場面一度十分緊張,但總是保持有序,就連沒有武器的零號,也在負責監視地面的震動感:這是預判護衛級以上黑天出現的方式。
“6號!快歸隊!”
“小花太多了!我突圍不出去!”
“在哪呢?我們看不見!”
“在樓背面,是你們視野死角,很多很多!請求向北逃逸!”
“跑跑跑!繞一圈鎮東邊會和!其余所有人,向東突進!”
人們對于黑天衍生體的研究并不多,這主要是因為這些衍生體都是登陸的黑天吞噬了地面生物后產生的。起初衍生體的存在并不為人知曉,而當衍生體的數量多到引起人們注意時,人類已失去了多數領地。
遠東基地附近的衍生體以花型最為常見,之所以稱其為花型,是因為它們有可以裂成四瓣的吸盤嘴,張開時像花一樣。花型衍生體也分為很多種,但數量占多數的是一種滿身長滿眼睛,皮膚灰綠山羊大小的生物,被稱為小花。
阿特曼年年都會吐槽這鬼畜的命名方式,這種丑到違反生物學法則的東西哪里像花了……
除了小花之外,另一種常見的衍生體比小花個頭稍大,兩肢的位置更靠后一些,身上除了眼睛還有幾根長觸手。根據類似的命名邏輯,這些家伙就被命名為……大花。
為什么不直接叫觸手怪啊!
阿特曼一邊躲閃著觸手怪……大花的觸手攻擊,一邊心里面吐槽著衍生體們喪心病狂的形態設定。
現在的形勢對阿特曼而言很不好,簡單些說他已經被包圍了。他無心細看到底有多少花型在圍著自己,常年的戰斗經驗告訴他,如果周圍20米內有超過7只花型散布在四個大象限內,那么他能做的就是跑。
論起跑路,他還是很有自信的,尤其是在沒穿防護服的情況下。
阿特曼將手中的AK向前方的花型砸了過去,基地里有生產AK74的工具,雖然每把槍都要人工制作,但是產量足夠應付消耗。一把七斤重的槍太影響他的速度,他決定把槍扔掉。
被砸的花型跳起來一口吃掉了AK74,合上嘴瓣嚼了兩下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然后又給吐了出來。就這幾秒的功夫,阿特曼已經沖出了包圍圈,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在廢墟間跳躍,將撲來的花型和觸手甩在了身后。
另一邊大部隊的槍聲如雨,估計也是遭遇了不少衍生體。阿特曼回頭瞥了一下身后窮追不舍的花型,拉掉了腰間手雷的引線,開始讀秒。
1秒
2秒
3秒
阿特曼扯下了腰帶,這個腰帶的唯一作用就是用來綁手雷。手雷的引線穿過腰帶內環,借此將它們束在腰間,扯下腰帶之后,所有被拉掉引線的手雷都會掉落。
“再見,觸手怪們!”
火光自阿特曼身后涌起,瞬間吞沒了所有的衍生體,而后順著巷道向阿特曼涌來,卻似乎追不上他的速度……
阿特曼此時的心情如同他的身體一樣輕快。
盡管鮑里斯一再告誡他,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特效,但是阿特曼還是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而就在他轉頭的一瞬,一抹藍色出現在了視野的角落里。
阿特曼的瞳孔瞬間縮成了一個小點,也不知是火光太亮,還是因為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一個人影就這樣從爆炸的煙塵里沖了出來。
PS:極夜PV設定里22確實拿著一把AK,但是沒說是AK47啊~~~

山河我在
還有關于封面,之前的封面太小看不清,這次專門做了個大的,作者親自手工word制作,美觀大氣,簡明扼要,而且還會不定期更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