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8日的時候,町井次郎最后一次爬出休眠倉,看著手臂上白白的一圈繃帶,嘆了口氣,
“唉,我還以為這東西有多厲害呢,到最后還是沒趕上雅庫茨克戰役,估計就這恢復程度,司令部不可能讓我參戰的。”
“嗶,由于傷者質場強度太弱,本倉僅能提供有限的輔助治療作用。”
“なに!誰在說話?”
“嗶,您好,本倉為Spare型休眠倉22號。恭喜您完成了本倉提供的全部療程。”
“啊?在哪?”
“嗶,本倉現在處在您的腳底下。”
“WTF?”
町井次郎從休眠倉上跳下來,在休眠倉表面仔細找了找,終于在倉底部找到了一個縫隙,那個縫隙很明顯是以專門的工藝打造出來的。
“嗶,很高興認識您,您已經發現了本倉的效應器。”
異常清晰的聲音從那個縫隙里傳了出來,那聲音不分雌雄,更像是童音,清脆而細膩,完全不像是機械合成的。
“你……你是……你不是人?”
“嗶,本倉為Spare型休眠倉22號。”
“你不是人嗎?”
“嗶,本倉為Spare型休眠倉22號,本倉為Spare型休眠倉22號,本倉為Spare型休眠倉22號。”
“等等等等……你是休眠倉,那你為什么會說話?”
“嗶,本倉的智能系統由本倉攜帶的自動反應系統提供,聲源由本倉攜帶的聲門仿生系統提供。”
“什么什么?智能系統?是機甲上那種嗎?但是你……休眠倉沒有人機平臺啊?”
“嗶,本倉為Spare型休眠倉22號,本倉的智能系統由本倉攜帶的自動反應系統提供,聲源由本倉攜帶的聲門仿生系統提供。”
那聲音又把同樣的話重復了一遍。
“……”
“……”
町井次郎坐在旁邊想了想,在他的知識體系里,并沒有人工智能或者自動反應系統這類概念,他所知道的具有智能的機械結構,一種是黑天,一種是機甲上的輔助AI。
但他聽說黑天的大部分結構都是正常的活體組織,只有像眼睛和外殼這類地方是半機械構成。而機甲上的輔助AI主要用來修飾機甲動作,偶爾有語音輔助,也不過是匯報一下發現敵人這一類的,翻來覆去就那幾句話,根本算不上智能。
似乎這個休眠倉翻來覆去也就會說幾句話而已。
町井次郎決定檢驗一下這個所謂的自動反應系統。
“我問你,1+1等于幾?”
“二,嗶。”
“嗯?怎么不是‘嗶,二’?”
“嗶,貳。”
“那2+2呢?”
“嗶,四”
“那37658×83275呢?”
“嗶,三十一億三千五百九十六萬九千九百五十,本倉將不再接收計算指令,嗶。”
“錯!是三十一億三千五百九十六萬九千九百四十九!”
“嗶,您開心就好。”
“……”
“……”
“嗯……你真的不是人,不會是雷達站那邊有人拿著話筒正在耍我吧?”
“嗶,考慮到您的邏輯能力,若想對您進行惡意操作并不需要那么復雜。”
“……”
新生代之所以被稱為新生代,就是因為黑天登陸之后,人類的文明已經出現了巨大的斷層,在這之后出生的人們,就如同來自異世界的人一樣,對這個世界的過往知之甚少。
雖然約翰斯諾后來也解釋了為什么休眠倉可以說話,但是人工智能這種概念,對于新生代的人來說實在太過抽象了。
同樣在6月28日的時候,在阿爾丹要塞的艾斯接到一個電話,是他的師傅謝侯禮打給他的。
“喂艾斯嗎,本來這星期說好回去做手術的但是遠東有一個實驗我就不回去了再見。”
“但是師傅……”
謝侯禮并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艾斯深知自己師傅的德行,謝侯禮作為阿爾丹要塞醫院的院長,一般不會棄患者于不顧,除非他所說的那個實驗十分重要。
艾斯轉頭,看向身后長長的走廊,走廊兩側是緊密排布的病房,里面還有今天剛送來的傷員,正在痛苦的哀嚎。
“小艾斯,又有傷員進來了,應該是要截肢,謝院長還沒來嗎?”
“謝院長不來了。”
“他有事?”
“對,好像挺重要的。”
“那你……自己能行嗎?”
“不行……也得行啊。”
艾斯拿過病人的病歷,抖了抖自己的白大褂,用手捋了一下白大褂的后擺,然后看向走廊的盡頭,深吸了一口氣,
“走。”
往常,這個字都是謝侯禮說的,謝侯禮時常會這樣捋白大褂的后擺,然后說“走”。
一聲“走”,所有跟在他身后的護士,麻醉師,助手們,就會跟著他踏入手術室,開始一場場與死神為敵的驚險戰爭。
而如今,同樣的團隊,只少了一個人,而從前的助手,今天站在了主刀的位置。
消毒洗手之后,眾人進入了手術室,艾斯看著手術室門上亮起的紅燈,心想或許這次缺席,也是院長對自己的考驗吧。
思及此處,他的目光變得無比堅定。
……
與此同時,謝侯禮的目光變得無比迷茫。
“你……說什么?”
“你沒有聽錯,食尸鬼的尸體消失了,或者準確些說,化掉了。”
“那樣本呢?有收集樣本嗎?就算液化了也應該有液體吧?”
“收集了,但是被細菌污染,已經沒有價值了。”
“全部化掉了?骨頭呢?”
“全部,一點都沒剩,化成了一灘爛泥,根本看不出哪部分是骨頭。”
謝侯禮在原地轉了兩圈,一會兒抬頭,一會兒又低頭,就像一個因為超負荷工作而劇烈震動的發動機一般。
“多久了?”
“我是剛剛聽到消息,冷藏庫打開的時候就已經全部化掉了,誰也不知道具體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怎么可能……就算腐爛的再快,也要留下骨頭才對,況且冷藏庫里的尸體怎么可能十天時間就爛成這樣?”
謝侯禮看向斯諾,似乎是要確認他沒有在開玩笑。
斯諾沒有看向謝侯禮,他平視著墻壁,似在思考什么,
“應該不是腐爛,像是溶解,一種自發的溶解,不像是細菌繁殖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