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昊渾然不知范雅即將殺到此處。
他正在宿舍里打電話。
“......所以說貴公司是至少需要一支成型的影視短片，才能考慮投資......三大戲劇院校導演系科班出身的最好？”
“啊，好的，謝謝您......”
寧昊根據江欣然提供的資料，聯系了二十多家號稱愿意培養新人導演的影視制作公司，得到的回復意料之中的一致。
他們所說的新人導演，指的也是有一定資歷的新導演，而非真正的“小白”。
哎，自己拍部電影咋就這么費勁呢？
這時，窗外傳來樓下商鋪用大音箱放歌的聲音：“又是一個安靜的晚上，一個人窩在搖椅里乘涼，我承認這樣真的很安詳......”
坊間流傳著一種說法：判斷一首歌火不火，要看大街上有多少店鋪愿意外放它。
這樣來看，《素顏》是真的火了。
室友黃耀昨晚喝酒喝得胃疼，所以今天沒出工，他好奇的抱著熱水杯站到寧昊身后，掃視著他桌上的一堆資料。
“你這是在拉投資嗎，有沒有回信？”黃耀問。
“沒。”寧昊一頭扎進被窩里，翹起二郎腿。
黃耀端著熱水杯坐到他床尾：“話說你要拍的電影到底想要多少投資啊？”
寧昊伸出一根手指頭。
“一百萬？”
黃耀覺得這錢已經非常多了。
寧昊搖了搖頭。
“難道是一千萬不成？”
寧昊想了想說：“一千萬倒也能拍個別的，不過最理想的是一個億。”
粗略估計一億投資換來的票房回報，才夠買那套他心儀的濱海別墅。
他就喜歡買房子。
噗——黃耀差點沒把嘴里的熱水噴出來。
寧昊趕忙踹了下他的后背：“誒誒誒，你要吐上一邊去吐啊，橫店這么潮，我被要是晾不干就搶你的。”
黃耀把水杯擱到桌上，擦了擦嘴：“不是，你這要的錢也太嚇人了！一個億的投資，放去年都能進年度電影成本前三名。”
“要我說你既然會創作，就應該簽個公司當歌手，干嘛跟電影過不去？”黃耀建議道。
寧昊沒有回話，發起了呆。
黃耀見他久久不回話，拿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喂，在聽嗎？”
“誒！”寧昊突然滿血復活似的坐起身。
他笑著把胳膊肘搭在黃耀肩膀上，問：“哥們兒想要導一部電影，你們來不來捧場？”
不就是要部成型的作品才肯投資嗎？
那我就拍一部唄。
黃耀納悶的敲著兩眼放光的寧昊，點了下頭：“你要拍的話我們當然支持，但問題是你現在手頭不是沒錢嗎？”
寧昊神秘的笑了笑：“這你就放心吧，馬上就會有人送來。”
他也是剛剛想起來：他和海昌制作單曲是正八經的簽了合同的，由于范雅對他的能力根本不以為然，所以這合同簽的十分隨便。
——寧昊作為詞曲唱作人，能拿到的版權費分居然高達20%。
就在黃耀疑惑他哪里來的錢時，寧昊的手機響起。
“喂，您好。”
電話那邊是個干練的女聲：“我是范雅，下樓。”
嘿！說曹操曹操就到。
寧昊掛斷后朝黃耀揮了揮手機：“喏，這不就有人把啟動資金送過來了。”
雖然范雅來者不善，但是寧昊可一點都不虛，畢竟現在是海昌欠著他的版權費，有什么可慫的。
盤她！接著盤！
粥香嫂小吃鋪。
還是兩人初次見面的粥鋪，不過這回桌面上卻空蕩蕩的，寧昊搓了搓手：“這個......范雅姐，不點些吃的東西嗎？”
“服務員。”范雅打了個響指。
胖乎乎的服務員端著茶壺跑過來：“來了二位，吃點啥呀？我們這的小籠包......”
“不，你就給他倒杯茶吧。”
寧昊看著緩水杯緩被淡金色茶水填滿，輕咳一聲。
好吧。
喝茶，好像也不錯。
寧昊攤開雙手：“范雅姐，我也完全沒搞清狀況，你說我哪知道隨便寫了首歌就會火呢？我就一個橫漂，一個高中剛畢業......”
“少裝蒜！”范雅打斷他。
這人。簡直是滿嘴跑火車，明明說好了要胡亂寫首歌讓范雪瑩知難而退，誰想到他竟然搗鼓出了榜首金曲。
這實在是太氣人了。
倒不是因為寧昊造成了多么嚴重的后果，而是她從頭到尾都被坑了
——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學生給坑了。
這個家伙，居然跟她玩扮豬吃虎！
寧昊依舊是那副無辜的表情：“你看，我說實話你還不信，那真是我隨便寫出來。”
“隨便？”
范雅目光灼灼的盯著他：“你那首歌的成績，說是隨便寫出來的誰信？你今天總該編個合理的說法吧。”
裝，看你能裝到什么時候？
這家伙，分明是個流行音樂創作天才，卻硬要把自己包裝成一個不靠譜的大忽悠。
上次見面只是因為范雪瑩而有的一面之緣，而這次范雅是真的對寧昊感興趣了，她要扳下一局，把這個男人......
收入麾下！
不得不說，范雅還是有些不怒而威的氣勢的。
寧昊撓了撓頭，他在煩心的時候就喜歡撓頭，因為這樣會讓他覺得自己變聰明了些，盡管實際上只會增大禿頭的概率。
該怎么把話題往電影制作上引呢？
寧昊笑了笑，問：“范雅姐，看來你聽過我那首歌了，怎么樣，是不是很不錯？”
“沒聽過。”范雅當即否認。
她當初小瞧了寧昊不假，但想讓她親口承認這一點，門都沒有。
“沒聽過？”寧昊抿了抿嘴唇。
嘿~這女人怎么還賭上氣了？
就在此時，范雅的手機鈴聲響起，來電顯示的是王秘書，她低頭瞄了一眼，隨手往上一滑便拒接了，然后將視線重新投向寧昊。
寧昊往范雅的依舊亮著的手機屏幕上掃了一眼。
鎖屏是酷偶音樂的播放條，上面顯示的是進度條過了一半的《素顏》。
范雅瞇起眼睛，她察覺到寧昊似笑非笑的神情，當她低頭看清后，一雙清秀的眼睛頓時瞪大了幾分。
嗯？
她以最快的速度將手機背扣過去。
該死！這破手機怎么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寧昊沒忍住笑出聲。
“不準笑。”范雅臉頰發燙。
然而她自己想了想，很快覺得這事確實有點好笑，最后也禁不住露出一絲笑容，當然，她很快又恢復嚴肅。
兩人之間的氣氛像加了油沫的白粥，變得棉滑順口了些許。
寧昊識趣的收斂笑容：“范雅姐，其實你也算半個娛樂圈的人，你大可以勸勸雪瑩老爸，干嘛非得阻止她去學表演呢？”
范雪瑩還在跟家里鬧別扭，寧昊認為自己有必要關心一下。
范雅嘆了口氣，擺擺手說：“雪瑩現在越來越犟，我打算過陣子回京看一下，爭取勸勸她和叔叔。”
“我看你這么關心雪瑩，不如陪我一起勸勸她爸？”范雅似笑非笑的問。
寧昊聽到這話屁股都往后挪了挪，連連擺手：“還是算了吧！”
雖然他不認識范雪瑩的父母，但也隱約知道她的家庭很不一般，像她爸那種級別的大佬，還是離遠點安全些。
范雅一副諒你也不敢的樣子：“好了，雪瑩的事放一放，其實我今天是單獨找你的。”
“找我？”寧昊有點驚訝。
范雅點點頭：“你還在跑群演吧，有沒有做到群特？”
寧昊不咸不淡的說：“我已經是大特約演員了。”
這么快？范雅挑了下眉。
在她的印象中，橫漂想要混出名堂并不容易，成為大特少說也要三五年的積累，一個月就做到，天賦和運氣都得爆棚才行。
難道他除了音樂，在表演上也有些本事？
“是這樣的。”
范雅從手提包里拿出幾頁紙：“我覺得你創作能力很強，唱功得也不錯，你看一看吧。”
寧昊接過這些紙，原來是合同，粗略掃了掃，這位范經理誠意著實很足。
可惜是歌手的合同。
唱歌哪有拍電影有意思，不喜歡。
寧昊搖頭：“要我當演員、或者導演都可以，歌手的話我暫時沒興趣。”
“誒，范雅姐，你們海昌投不投資新人導演的作品？我剛寫好了一個劇本。”他抓準機會問。
“你居然要做導演？拍戲？”范雅沒想到寧昊會提出這種要求。
“對。”
“什么電影？成本大概多少？”
“一千，啊，不，一百萬就行。”
“一百萬吶……”范雅覺得倒也不算多。
但是，她不能答應。
因為她必須要讓寧昊老老實實的去當歌手，沒事閑的拍什么電影？你會拍嗎？
“就算是一百萬，也要經過嚴格研討、層層批準的，我覺得不了。”
范雅無情的拒絕了他。
“而且你這種門外漢，就算你能寫出好劇本，我們也只會收購版權、轉交給專業導演和演員來完成。”
寧昊撇了撇嘴，咋這么扣門呢？
“我公司還有事務，至于這簽約歌手的合同，你要是回心轉意，可以隨時聯系我。”
范雅也不多留，收起手機便準備走人。
她相信有如此優厚的條件，寧昊回過味后肯定會來找她。
“等一下，還有件事情。”寧昊叫住她。
“怎么了？”
寧昊笑了笑，用拇指蹭了蹭食指和中指，這手勢的意思是收錢。
范雅皺起眉頭，這才想起還有版權費分成這件事，她大概算了下，從手提包里抽出一張銀行卡。
“按照合同你應得十八萬兩千，這卡里是二十萬，多出來的也不用退了。”
二十萬？
寧昊擺弄兩下銀行卡，又重新還給她：“范雅姐，我想麻煩你用這些錢辦些事。”
范雅當即警惕起來：“你不會又要坑我吧？”
“不、不、不。”
寧昊連連擺手：“我就是想托你用這些錢幫我組個簡單的電影制作團隊，工期就三天。”
“三天，短片嗎？”范雅問。
寧昊點頭：“對，演員、劇本都已經準備好了。”
故事是他的原創，演員一共就五位：江欣然、三肥子、黃耀、李康健、還有他自己。
范雅估摸著寧昊是想把這短片當敲門磚，然后劍指更高數額的投資。
甭管怎么說，這份孤注一擲的魄力倒是勇氣可嘉。
范雅沒急著拿回銀行卡，而是笑著問：“要我幫忙可以，但二十萬都夠你在老家買套房了，你確定嗎？”
“二十萬...算個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寧昊說這話的時候咬緊牙關。
麻蛋，現在房價還這么便宜，不買一套真是虧死了。
范雅點頭，笑瞇瞇的收回銀行卡。
“你房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