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靈子道:“長乘上仙,難道你以為,我們就一定會屠戮凡人嗎?”
此言一出,洛長安一怔,然后懵了。
銀靈子道:“我本來也是樂瑤宮三大樂神之一,本座,作為墮神,淪落魔界,占天空的蒼云界為地盤,本欲向神界宣戰!卻不料,五百年前,遭遇了漂浮在人間蒼穹中的祈天燈,被祈天燈給吸了進去,從此之后,我們蒼云界就被困在了祈天燈!永世難以離開!”
“什么?”洛長安窒息了,恍如石化。
銀靈子瘋狂道:“我欲拔劍向天,與人間無關!蒼云界被祈天燈俘獲后,一直在這里面旋轉不休,每隔一個甲子,才靠近一次天姥山!我們想方設法出去!這祈天燈我已經掙扎了八次了!可偏偏唯一的出口就在天姥山!可偏偏要一個甲子才靠近一次天姥山!可偏偏天姥山的那群老頭就認定我們這些魔族之人,一定會禍害蒼生!把我們蒼云界困在了祈天燈中五百年!五百年的光陰!神界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了!我要瘋了!我受不了了!我怎么能忍受,神界被魔界之人篡位?”
洛長安道:“你叫我長乘仙人......你說你曾是樂瑤宮的樂神?”
銀靈子道:“你,我,還有太子長琴,我們三個仙人,都是樂瑤宮的神仙,當初我們發現了神界之主伏羲是魔界的宗布神分身冒充的,所以才謀劃弒殺神界之主!可是......其中出了不少差錯,你因為沖動被貶下界,成為凡人,神界現在處處都是小人,太子長琴不忍心看下去,也甘愿下凡歷練,只不過沒有轉世。而如此神界,本座,不屑為神!”
“所以你就墮落成魔?”洛長安搖頭道,“我前世是不是長乘仙人,我自己也不知道,就算是,那也是前塵舊事,至少我現在是洛長安,是一介凡人。”
銀靈子苦笑道:“呵呵?墮落?本座只是暫時成魔!本座看不慣他們那些高高在上、冠冕堂皇的神!本座,準備弒殺這個假天帝,為神界討得一片安寧之地!現在的神界,不是曾經的神界,不是我記憶中喜歡的那個神界!它臟臟、它無恥、它虛偽,它甚至,比不上魔界來得直接!神界的某些神,早已不是神了!”
這完全顛覆了洛長安的三觀!
洛長安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的!
洛長安道:“太子長琴......我認識他......當初在虹樓,他救過我。”
銀靈子道:“所以,本座不會禍害蒼生,本座只是想帶領蒼云界,離開祈天燈這個破盒子!”
洛長安攤手道:“你們不會談判?至少逸望塵師兄可以去說!和天姥山的各大長老們商量啊!”
逸望塵道:“哼,洛長安,你未免太單純了!你以為天姥山那群老頑固會相信嗎?”
銀靈子道:“神魔殊途,在他們眼里,魔族就是魔族,不會拯救蒼生。仙人和凡人,始終改變不了對魔族之人的成見,成見就像人心的一座大山,如何推掉?他們會相信,如今的伏羲天帝,是魔族之人偽裝的?他們只會相信,我們是叛亂之徒!”
逸望塵像是瘋了似的:“天姥山冥頑不靈,早已根深蒂固!他們怎么可能相信,蒼云界的魔族人根本沒有危害蒼生的意圖?阿黎的死,就是最好的證明!阿黎,是霧隱真人逼我封印她的!阿黎的死,是我永遠都打不開的心結!阿黎死后,我再也不相信天姥山,我現在,就要明目張膽地向天姥山復仇!”
銀靈子緊握拳頭:“天姥山那群老頭,就是螻蟻,稍微有點修為的無知凡人罷了!根本沒見過什么才是真正的神,他們不僅不相信我們,以為我們是邪魔歪道,還要把我們蒼云界殺光才甘心!”
銀靈子話音剛落,驀地祭起身后古琴,那道琴古樸大雅,琴身的古木沒有任何光華,早已褪去了很多顏色,上面刻畫著各種怪鳥的圖騰,琴弦如發絲般細小,像是用“九天玄玉”打造而成,且年代久遠,像是從亙古傳到了至今,已經存在了千萬年。
“鏘”的一聲。
銀靈子手上托了琴便是輕輕一彈,霎時如巨石轟鳴,瀑泉從九天飛落,一陣陣音波從古琴上傳出,從銀靈子所彈奏的那根弦上迸發而出。
“嘩”的一聲,宮殿內,方圓五里內桃樹上的血紅花瓣登時全數飄零,沒有花,還能掛在樹上。
漫天的桃花如大雪紛飛那般,絮絮落下。
隨風飛起的花,飄散于天地之間。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這道琴音之高,實在是難以想象。
僅僅是一道琴音,輕輕撥動了一下琴弦,洛長安便緊緊地捂住耳朵,靈識內似有一股強大的靈力在震動著,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震動了一下。
他痛苦萬分,難以承認其威力。
一邊的逸望塵卻動也不動,神色頗為淡定,他靜靜地聽著,看上去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逸望塵調侃道:“銀靈子將軍,你的《羲和祭》和《十日頌》,看來是更上一層樓了。”
銀靈子笑道:“改天攻打天姥山,本座再彈與你聽。”
這時候,有兩個魔神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一魔神雖然身穿青銅戰甲,背上一把長戈,高大魁梧,卻穿著一雙草鞋,臉無血色,眼如死魚,臉上呈現出道道青紅血絲,看上去沒有丁點精神,無一點朝氣,宛如行尸走肉,他的手臂上有麒麟帶翅的圖樣,且身后時時尾隨著一只天藍色的精靈,那只精靈長著虬龍一樣的頭顱,長長的犄角、金黃的雙瞳,拖著尾翼,尾翼像是一道長長的輕煙,如藍色的云,如一道幽魂。
那道幽魂似在控制著他的軀干,時時吸納著他的精氣,維持著他不死,仿佛只要沒有那道幽魂,眼前的這個高大男子就會立刻死去。
他眼睛里只有“一潭死水”,如一頭高大魁梧的喪尸,是個不死之人,他呢喃著:“將、臣……后、卿……旱、魃……嬴、勾……究竟,該作為誰而活?”
他忽地緊緊捂住自己的頭顱,仿佛魂魄分離,變幻著各種不同的人格,他嘶啞著:“沉睡——千年——是時候,該為我嬴勾報個仇了!”
他又驀地跪下在地,緊緊抱著頭顱,嘶吼道:“但作為將——臣——要為了自——由——而活!為了自由,而戰!”
猶如沉睡了千年的古龍在黑暗中咆哮,震人心魄。
沉吟片刻,他又變得低沉,渾身僵硬,臉色慘淡:“哦不?吾是旱魃,要給世界帶來旱災……吾才甘心……”
最后一位魔神和之前的都不一樣,甚至和朔月城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她是一位身著青衣的窈窕女子,身形曼妙,婀娜苗條,身高六尺,背后時時跟隨著一道風之幻影,此刻整個身體都懸浮著,不著地,衣袂飄飄,看起來走行如風。
銀靈子陰笑道:“一個將臣,一個是赤水女子女魃,能操縱大風大雨,天姥山,在劫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