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舒從懷中拿出一塊鐵做的令牌,通體黑色的令牌上刻著鮮紅的“血”字。
他將令牌放到燕語默的手上合實:“小一,若我外出尋藥這期間,你有什么難事就拿著這塊令牌,去蒼山血欞教找王石就可以?!?p> 好似從未見過他如此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就像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會發(fā)生,燕語默接過令牌端詳著,用手來回揉搓了幾遍。
“小一,有些事情由我來告訴你,會好過日后你從其他人口中得知,其實我是血欞教的教主。”
“血欞教?為什么取這么個奇怪的名字,你取的嗎?”
燕語默掂了掂手里的令牌,還蠻有分量的。
張舒瞇著眼,敲了敲她的頭:“小一,這個時候你應該問血欞教的事情,而不是關注名字是怎么來的···”
“好吧,那血欞教是干什么的啊,聽著名字這么拉風,莫不是打家劫舍、作奸犯科的邪魔外道,倒也襯得上你的性格,嗯!”
燕語默使勁地點了點頭。
張舒用衣袖遮了遮面,自己挑的傻丫頭,自己總歸是要受著。
“凡是進了血欞教的人都是背負著血海深仇的,只是建了一個容納他們的地方,終有一日還他們報仇雪恨的心愿,很多時候,人們?yōu)榱四軌蛞粐L夙愿,什么都可以付出?!?p> “小一,我希望那種感受你永遠都不會打懂,你就一直如現(xiàn)在這般就很好?!?p> 他的聲音有些平淡,但目光里卻像蘊藏著不一樣的戲謔,燕語默感覺胸口有些悶。
如果每個人入教都是有自己的苦衷,那么他的呢?
他的身上也有什么血債么,是不是也背負著什么痛苦?
揭人傷疤這種事情,她并不喜歡做,更不喜歡的是這種冤冤相報的往復,殺人若要償命,那要填多少才能得到圓滿,才會有息止的那天。
可傷痛不是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她更沒有任何資格卻評價關于血欞教的種種。
她一貫擅長的便是,在尷尬的時候,岔開一個更尷尬的話題。
燕語默舉起那塊令牌,晃了晃:“當真是塊鐵做的,做工也不甚講究,想必你們血欞教的錢財也不是很充沛啊,這打打殺殺的,還養(yǎng)活這么多人。有點理解你,上次在山谷處洗劫人家寶庫的心思了。”
張舒嗤笑了一聲,抓住她的手,將她壓在了身下,燕語默驚呼著。
張舒暗暗將令牌放入手心,動作很慢地貼近她的胸前。
燕語默倏地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臉,忙說道:“不行不行,我還沒準備好呢,這也太快了···”
忽覺腰間多了一塊令牌。
那溫柔的聲響不緊不慢:“哦~不知小一剛剛想的是何事,什么叫太快了?”
“郡主,郡主,你醒了,需要春夏端飯菜來么?”
春夏輕輕拍著門。
“不用···不用,我又有些困了,你先下去歇息吧,不用守著我了?!?p> 燕語默掖著被角,擋住自己的臉,真希望此時床上有個能讓自己鉆進去的洞。
一個輕輕地吻印在額頭上:“小一,將令牌收好,等我回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
她伸手摸了摸前額的濕熱,他的余溫和梅香還留在床前,卻早已不見了身影。
燕語默將被子蓋實,很安心的睡去,就如同他陪在身旁一樣。
一個身影從燕王府,一路追隨到郊外。
張舒停了下來,撫了撫長袖,望向來人:“不知何事,在下不曾記得帶走了王府的東西?”
青寧冷冷地警告著:“殿下有一句話轉告給你,須知這天下都已曉得燕王的大郡主便是南朝的太子妃,望公子自重切莫在行此等半夜翻墻的小人行徑,不要壞了郡主的名聲?!?p> “哦~你家殿下這般橫刀奪愛,也算不得什么君子吧。”張舒不屑地對著青寧,“回去跟他講,這種拆散有情人的事情,是要遭天譴的,這夜里寒涼,在下就不奉陪了?!?p> 青寧瞧著那抹瞬間遠去的白色,冷哼一聲,那女人,讓人厭煩的緊。
自從昨夜得知了兩個嬤嬤動機并不單純之后,燕語默心里也有了主意,正所謂吃虧是福,吃多了就是傻,畢竟是21世紀的新新人類,總不能白白叫你們進化不完全的古代人給欺負了吧!
于是今日明明會的演的如沒學過一般,盤子、碗跌碎了不下十個,都是鑲著金邊的,這不貴的也配不上這貴氣的腦袋不是,紅繩硬生生端在了常嬤嬤的脖子上,差點就沒喘上那口氣。
安嬤嬤的教棍怎么也打不著了,這一個追一個跑,倒是教旁邊的丫鬟侍衛(wèi)看足了戲,竟是生生叫那年近古稀的嬤嬤,罵了一口臟話。
這不巧,就被小路上的燕王聽了個正著,隔天嬤嬤便送回了一個。
常嬤嬤畢竟是個在宮里待久了的老嬤嬤,這郡主一前一后,不過一個晚上,就變得如此桀驁難訓,肯定是哪里走漏了什么風聲。
自此之后,燕語默的訓導生活倒是好過了許多,重點的都教會了,剩下的也就走走過場。
一轉眼過了小半個月了,王府又變得異常無聊了起來。
興許人都是偏愛受虐的,這原來頤指氣使的嬤嬤變得如此溫和,也沒了起勁的興致。
燕語默雖夜間常摸黑溜去雅苑,接近四月的天氣陰雨綿綿,也就只好作罷。
這天燕語默站在屋檐底下,正無聊地數(shù)著雨點兒,之前很去將軍府上看看沈凌,卻被已準備婚嫁事宜拒絕了多次,無奈之下便一直書信往來。
說到寫信,她每次都會給沈凌寫著每日的諸般無聊,和使壞的主意,但沈將軍回信每次都是寥寥數(shù)字。
有的時候詢問他的病情如何了,有沒有發(fā)作之類的,也只收到“無礙”二字。
心里也有些好奇,這平時話癆的性子,寫起信來倒是干脆的很。
正想著,便感覺有個人影偷偷摸摸近了身,燕語默一掌打過去,來人像身后柱子處躲去,大眼一瞧是個丫鬟,她厲聲道:“又是前面院子派來的?”
那人從柱子后面探出頭來,小聲說著:“姑奶奶,是我!”
定睛一看,竟然是沈凌!這臉上擦得猴屁股似的,還梳著兩個發(fā)髻,一時沒忍住,笑趴在了地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凌四處張望了一下,將她從地上拖到屋里,關嚴實了門。
這才正常搭著話:“你說說你,來見你一面,老子容易么!這簡直就是老子人生的一筆恥辱,你不許說出去哦,要是有第三個人知道,老子準跟你沒完!”
燕語默捂著嘴笑道:“哈哈哈哈,你別說,你穿上女裝,還傾國傾城的,哈哈哈哈···”
“行了行了···別笑了!”
沈凌從腰間掏出一個木質的出府令牌和一套下人的衣服,“這是老子順來的,老子就知道你待在這籠子里頭無聊得很,姑奶奶快換上小廝的衣服,老子帶你出去玩兒去。”
燕語默開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是你了解我,等著我這就去換?!?p> 她興沖沖地拿起衣服在屏風后面換著,沈凌坐在外頭,不大鎮(zhèn)定地喝著清茶。
這丫頭真是一根筋,真不把自己當個男人?。?p> 燕語默很快套上了小廝的衣服,坐在銅鏡前梳著頭發(fā),順便貼了個假胡子。
她想起來什么,問著身旁的沈凌:“你是不是這么久在家待得懶散了,我那么簡單的穿云掌你都接不住了,你看你,指定一直在家里睡懶覺!”
沈凌笑了笑,并沒說什么,只是催促著讓她盡快,別叫旁的人發(fā)現(xiàn)了。
好在這兩日,燕王妃要舉行什么佛禮,吃齋沐浴,進進出出置辦東西的下人比較多,也就這么溜了出來。
燕語默叉著腰呼吸著王府外的空氣,拍了拍沈凌的背:“你是不知道啊,這一墻之隔,仿佛隔了一個世界,這外頭的空氣都要甜一些?!?p> “說吧,咱們?nèi)ツ膬和鎯???p> 沈凌指著不遠處巷子里的馬車:“今天本將軍就帶你出去野餐,這附近有個郊游的好去處,走吧,吃喝老子包了!”
馬車走了不大一會兒便到了一個寺廟,燕語默狐疑地看著這四角的紅墻,調侃著:“施主,你姑奶奶還未曾看破紅塵。”
沈凌下了馬車,在前頭領著路:“走吧,這兒附近有條小溪,老子兒時常來這兒玩兒,風景美得那叫一個···反正就是美!”
燕語默將信將疑地跟著,到了地方才發(fā)現(xiàn)沈凌真沒騙自己,“泉眼無聲惜細流,綠蔭照水愛情柔”講得就是這般舒適了,即使夏日的詞套在春季的小溪里也可以恰到好處。
溪水不大,也就兩三人的寬度,約莫剛剛過膝,兩排的竹林隨風擺動,沙沙作響。
她和沈凌相視一笑,一起脫了鞋襪卷起褲腳,比賽著誰先下水,燕語默晚了半步,再回頭就被水花濺了滿臉。
不甘心地回戰(zhàn)著,二人互打著招式,很快衣服濕了大半。
沈凌笑了笑拾了寫樹枝,叫燕語默坐在一旁烤火:“姑奶奶,你先休息休息,這春天山間的水還有些涼,你坐在一旁看著,老子給你抓條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