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繁華，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公車的玻璃窗外緩慢地掠過幾條長長的廣告牌，繽紛的光效不斷變換著，暴露著時下生活的輕浮與急躁，每個人都恨不得站在閃光燈的聚焦點上。

　　忽然，他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

　　長長的頭發尾端卷成波浪形，走在前面的女孩穿著包臀小短裙，腳踩高跟鞋，側面廣告牌射來的白光照亮了她的臉，明暗分明。她的妝容很精致，一抹紅唇奪人眼球。

　　身后的少年身材精瘦而頎長，一身灰色連帽衫，雙手擱在牛仔褲里，連帽衫的帽子被隨意蓋在頭頂。

　　一個是他做夢都忘不了的前桌施晴的身影，另一個自然是他痛恨不已的金烏。

　　在校園外能碰見他們兩人，林凡有些出乎意料，心頭有些微妙的感覺，感覺在看兩個熟悉的陌生人。

　　明明大家都是學生，有些人身上帶著學生氣，無論如何裝扮都會被人當成未成年的小孩；有的人卻好像在無形中適應了社會的規則，提前接觸到了成年社會下方的陰影。

　　如此界限分明。

　　車下兩人順著廣告牌間的空隙走進了一家酒吧。

　　林凡收回視線，不久后聽見了車上到站的提示音。

　　*

　　林凡回到病房的時候，盛粥的小食盒已經被蓋好放到桌上了，他隨手提了提，已經空了。

　　顧星星正百無聊賴地看著病房電視里的新聞，無非是又開始了什么戰略合作的美好新時代。

　　“你回來啦！”她的眼神亮了亮。

　　“喏，你的書。我還買了點蘋果，吃嗎？”

　　他把書遞給她，往上拎了拎裝著蘋果的袋子，放到了床頭柜上。

　　“嗯，謝謝。”

　　顧星星回復的速度之快讓他懷疑她根本沒有聽清他在講什么，就一頭埋進書里了。

　　林凡拿著賣家送的削皮刀緩緩地給蘋果凈身，蘋果皮沿著刀片劃過的痕跡一條落下，沒有間斷，這是他跟林媽媽學的手藝。

　　削著皮，他想詢問那個中年婦女的事情，卻發現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陸逐星冷酷道：這些事，除非她主動告訴你，否則你不會有開口的機會。

　　林凡“靠”了一聲，知道自己敵不過這個萬惡的靈魂主義，被動地放棄了這個話題。

　　“今天怎么那么疼也不說一聲？”他削著皮，因為心里裝著事，所以語氣中多少帶點漫不經心。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看你很開心，我不想掃興。”

　　林凡手一抖，半條蘋果皮落進了垃圾桶里，自責的情緒漸漸漫上心頭。

　　他默不作聲地把剩下的蘋果削完，說道：“我只是想給你過生日，卻成了你的負擔。”

　　“傻徒弟，我自己飲食不規律，不是你的責任啦，你只是……”她頓了頓，心里有些躁動，眼前的英文書有些看不進去了，“在乎我而已。”

　　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干凈的蘋果，她取過蘋果，看向他。

　　少年的眼里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緒，她咬下蘋果，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腔炸裂開來。

　　她說：“天晚了，該回家了。”

　　他卻沒動。

　　她揚了揚手中的物理著作：“我有它陪著就可以了，你走吧，再晚點就趕不上末班車了。”

　　熟練得讓人心疼。

　　林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干澀：“醫生說你明天可以出院，學校見。”

　　“去吧去吧，明天你一定是你們班最靚的仔！”桃花眼彎成月牙兒，她笑得很開懷。

　　她是真心在為他感到驕傲。

　　意識到這一點的林凡也終于慢慢恢復過來：“再見。”

　　“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