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無力的借口都只是自身慌亂的詭辯罷了。

　　我看著自己斷斷續續編織出的文字，竟有些難堪。

　　你真的喜歡著我筆下的故事嗎？我這么問向彼方的世界。

　　所得到的回復無疑是否定的，我也不覺得這是個有趣的故事。

　　沒有宏大的背景，曲折的情節，復雜的情感。這只是個普通的冒險故事，少了愛情、友情的點綴，讀起來實在枯燥乏味的很。

　　我厭惡這段一無所獲的旅程。

　　其實是連自己都厭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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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里是……哪兒？”蒂安娜揉了揉屁股，似乎是摔疼了。

　　擁有敏捷身軀的我沒有這樣的煩惱。

　　“好像是市區的那個地方。”我指著附近的公寓樓答道。

　　琉璃艾爾的房屋多建于百年前的戰亂之后，雖然也有些后修的新潮建筑，但是大部分還是樸素又平常的公寓或獨棟。

　　本來城里的人也沒有多到要建公寓樓的地步，不過為了戰后國都的發展，吸引國內各地的人口至關重要。

　　現在，回到城里的我們感到迷茫，倒不是說找不到六人眾了，我們顧慮的是直接在城里下手會不會有些不妥。

　　絕對會被當作都市殺人魔的吧。

　　“要不要先放棄呢，蒂安娜，他們似乎混進街上的人群中了，這種情況并不好辦。”我朝她輕聲建議，不出所料擊打到她的內心深處。她抿著嘴唇，低下頭沉默不語。

　　對我來說他們算不上難纏的對手，等他們回到迷宮再去了結也不遲。到那時，就先把礙事的惡魔解決掉好了。

　　“不要。”

　　唉？

　　“不要！”她重復了一遍。

　　“是嗎。”既然她這么說了，我也不好多說什么，我知道這一直是屬于她的復仇。

　　于是，我們打起精神商討對策。六人眾想借助人群逃出市區，我們同樣可以偽裝成路人借機暗殺他們。

　　所幸背著的行李沒有丟失，蒂安娜將之前買好的長袍遞給我，自己又換上一件新的。眾所周知，這類衣服都是帶兜帽的，很適合偽裝。

　　等一下，戴著兜帽走在街上才更可疑吧。

　　我遲疑地看向蒂安娜，這時，她已經換好衣服，把小刀塞進袖里。

　　“走了，就在對面那條街。”她說話的時候，大概是臉被兜帽遮住的緣故，給人感覺陰沉又冷酷。

　　對啊，這便是她的本意。被當成殺人魔什么的怎樣都好，只要不被認出就沒關系了。

　　不錯的主意，像是掩耳盜鈴的妙用一般。

　　我也快速地更衣，兩人一起明目張膽地混入人群。

　　“街上的人格外得多呢。”

　　“你不知道嗎，今天是德瑞斯一年一度的月燈節，現在正好是傍晚，街邊的月燈和攤鋪也都布置好了，人們相聚在黯淡而微亮的夜晚，約會中漫步。”

　　蒂安娜浪漫地描述著，不過她倒沒有表現出很在乎這種節日的樣子。

　　是因為根本沒有異性朋友吧，原諒我沒好心地壞笑了。

　　“是嗎，這樣也不錯，人們不會多關注別的路人了。”我更在意此次行動能否成功，目光四處搜查著人群，終于發現了駐足在燈前竊竊私語的一伙人。

　　“結果你真的像是第一次聽說。難道琉璃艾爾外的國民們已經不過這種老套節日了嗎？”蒂安娜感到困惑，準確地說，是困惑中帶著一絲欣喜。

　　“呃……對，沒錯，我們外地人對這些消費日不感興趣啦。”不知道如何解釋地我干脆說了慌。

　　得趕緊叉開話題。

　　“說起來，那就是月燈嗎，有著圓月的外形，散發出清冷白光的魔法燈。”我指著附近的月燈問道。其實有點沒話找話的意思，誰都知道那是月燈，至于其背后的來由嘛，肯定又是哪個古代傳說了。

　　就比如少男少女在月光下相愛的俗套故事。

　　蒂安娜愣了一下，急忙回答：“是的哦，月燈是夜之女神的象征。共度月燈節的人們，相信著自己能和伴侶度過幸福的夜晚。這是從很久以前，久到德瑞斯帝國還未建立就被人設立的節日。”

　　本質上是個無聊的日子，我聽到她又小聲嘟囔了句。

　　夜之女神？神界里并沒有這號人，我想她應該和海神、湖神什么的一樣，屬于生活在地上界的半神。一般來說，半神都有其直屬的上位神，負責幫助上位神處理地上界的事務。

　　真不知道她本人對這種蛇蛇的節日有什么看法。

　　“說起來你也發現了吧，蒂安娜。從剛才開始，他們就停在原地不動了。”

　　“就算是發現我們了，也該走得更快才是。”

　　我們一齊皺眉相視，如果是他們的話，一定會做出大膽的舉動。

　　只見他們中的一人微微抬手，將從指間散出的魔力注入到月燈中，隨后輕蔑一笑。

　　月燈中的白灰色魔力逐漸混濁，發出的光芒也變得更為黯淡。

　　他們是想將月燈引爆嗎，可這樣的話，他們也難以幸免。再者，發揚了近千年的習俗肯定有相應的安全設計吧。

　　不管是什么樣的手法，都要對其阻攔！

　　先繞到六人眾的身后，蒂安娜抽出腰間的長劍，瞄準施術者進行突刺。看得出來，她下手的力道比平時重很多，想必那家伙就要……

　　呃？男人明明瞄見了背后的蒂安娜，卻沒有躲開的意思。

　　甚至轉過身，張開雙臂迎了上來。

　　呲啊……劍刺穿了心臟。

　　不等蒂安娜放下詫異，血便順著劍身淋了一地。而血的主人，沒事人般仰起頭，猙獰的笑容里滿是無畏的嘲弄。

　　“你不……害怕嗎？”蒂安娜瞪大了眼，這些家伙跟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樣。

　　他們不是逃的那一方。

　　“啪。”男人的肉體化為血水……不，不對，那不是血，是爬行于地面的黑影。

　　我忍不住大聲呵斥道；“快離開那！”

　　再糊涂的人也終于明白，剛才的一切都是六人眾的把戲。

　　好在蒂安娜反應了過來，沒讓地上的黑影抓住她。

　　沒能得手，背影又遁回地面，等我們再度看向六人眾時，月燈下已沒了人影。

　　消失了？憑借我擁有的所有秘術知識，我只能先將其認定為影子魔術中的一種。借助影子暗殺目標是過去殺手的專用技巧，他大概率就是一位影法師了。

　　可又怎么解釋他被刺穿心臟還活著？七人眾的每個人大概都有特殊的技藝，難怪他們能在迷宮里猖狂。

　　此時的街上，人來人往依舊，就好像之前什么也沒發生過。

　　月光灑落而下，沐浴在光中的男女幸福地手拉著手，仿佛身處一場舞會之中。

　　這里是舞臺，舞臺上有許多進行演出的人。

　　蒂安娜仍雙手持劍，神色緊張地打量四周。雖然我很想告訴她影子是從地上冒出來的，但是看她這么專注也不好打擾她。

　　要我說，現在的狀況明顯是六人眾們設計好的把戲，趁還有精力的時候撤退才是上策。反正借助我的能力怎么都能殺死他們，只是早晚的問題。

　　真是受不了固執的蒂安娜啊，我下意識地嘆氣，感到身心俱疲。

　　可又怎么能指責她呢，我也，我也一樣固執地想要找回記憶，沒有記憶并不妨礙我干任何事，我只是想當然地對填補空白感到渴求罷了，就算說是出于好奇也沒錯。

　　越是沉溺于內心的思考，就越是會莫名地自我厭惡，我說不清緣由，只能暫時放下思考逃避心靈的譴責。

　　有夠沒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