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庫拉醫生慢慢地閉上眼睛,好像有一種劇烈的疼痛穿過了他的全身。
“那么你不生氣了?”他問。“你一點也不像你舅舅那樣恨我嗎?”
“憤怒?仇恨?”克萊夫大聲笑了起來?!皬奈?2歲起,我就不相信斯金的故事,我知道那些可怕的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它們屬于神話學和傳統的古老范疇,那么,我怎么會生氣呢?我怎么會恨你呢?我怎么能不承認斯金舅舅的真實面目,一個刻薄、傲慢、貪婪的男人,因為對你和你的家人懷有瘋狂的怨恨而詛咒自己?我告訴你,爸爸,他說過的任何話都不會再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p> 亨利·德拉庫拉點了點頭,他的嘴唇緊緊的抿在一起,喉嚨里的肌肉抑制住了他的叫喊,他用同樣溫和的辯解語氣又說了些懷疑的話。
“你就這么肯定你的潛意識嗎,克萊夫?你能如此肯定的說,不管是多么含糊不清,你都不會受到懷疑嗎?你難道沒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預感,一種警告危險的恐懼嗎?”
“不,爸爸,不要這么說!”
克萊夫一下子站了起來。
“我不相信,我從來都不相信,我知道,就像任何一個神志清醒的人都會知道的那樣,你既不是一個無賴,也不是一個殺人犯,你也知道,斯金舅舅也知道,他只是在宣傳一些不知所謂的東西,這害的你去坐牢,害的你和我被迫分開二十余年!他瘋了?!?p> “家庭的古老腐朽消失了,爸爸,這是一個文明的世紀,時代不一樣了,相信海盜主義簡直是瘋了,連想都不敢想!”
克萊夫大聲的對他的父親說。
“你有年輕人的熱情,”父親用一種相當疲倦的聲音說,“可是你沒聽過這個傳說嗎?”
克萊夫本能的后退了幾步,他他的嘴唇濕潤了,因為干燥可能會把嘴唇弄裂。
“傳說?”
他說這個詞的時候,是一種奇怪的、帶著敬畏的溫柔的安靜,就像他以前聽斯金舅舅說過很多次一樣。
“那個可怕的傳說,你——”
“我必須吃我的孩子?”
克萊夫打斷了他父親的話。
“哦,天啊,父親!”克萊夫跪了下來,一聲喊叫從他的嘴里冒了出來:“爸爸,這是很可怕的,我們必須忘記斯金說過的胡話?!?p> “那么,你其實受到了這些傳說的影響?”德拉庫拉醫生痛苦的問。
“受影響嗎?我當然受到了影響,但只是因為我應該受到這樣的影響,斯金瘋了,我告訴你。多年前她給我看的那些書,那些關于吸血鬼和食尸鬼的民間故事,這些故事像硫酸一樣深深的烙進我幼小的心靈,在我年輕的時候,它們日日夜夜纏繞著我,使我對你的仇恨比死亡還要強烈?!?p> “可是,爸爸,我已經長大了,我現在是個男人了,你明白嗎?一個男人,有男人的邏輯意識。”
“是的,我明白了?!?p> 亨利·德拉庫拉把雪茄扔進壁爐,把手放在兒子的肩上。
“我們會忘記斯金的,”他說?!罢缥以谛胖懈嬖V你的那樣,我在緬因州租了一間小屋,我們可以在那里獨自度過剩下的夏天,我們可以去釣魚、徒步旅行,也許還可以去打獵,但首先,克萊夫,我必須在我心里確定,你也在心里確定,我相信你不會在晚上把我關在你的門外,睡覺的時候手邊放著一把上了膛的左輪手槍,我必須保證你不害怕和我一起上那兒去,然后死去——”
他的聲音突然停止了,仿佛是一種多年來的恐懼攫住了他的聲音。
克萊夫的臉像蠟一樣,額頭上的汗珠直冒出來,他什么也沒有說,但是他的眼睛里充滿了疑問,他的嘴唇無法表達出來,他用自己的手抓住他父親的手,握緊了。
亨利·德拉庫拉把手抽了回去。
“對不起?!钡吕瓗炖f,眼睛從克萊夫低著的腦袋上方望過去。
“這件事現在必須好好研究一下,當你說你懷疑斯金的故事時,我相信你,但為了超越你的理智,我必須告訴你傳說背后的真相,相信我,克萊夫,這是事實,不只是你舅舅的杜撰!”
德拉庫拉站起來,走到窗口,從窗口可以看到下面的街道,他沉默地凝視了片刻,然后轉過身來,看著他的兒子。
“你只聽到了你舅舅對這個傳說的解釋,克萊夫,毫無疑問,它被扭曲成一個比它實際可怕得多的東西,如果可能的話,他一定跟你說起過,我的一個祖先死在鐸卡贊的王室藏寶庫里。他可能還提到了那本書《吸血鬼》,據說是一位前德拉庫拉家族成員寫的,然后他肯定會告訴你關于你的兩個弟弟的事,我那可憐的、沒有母親的孩子,他們在搖籃里被無情的扼殺...”
克萊夫·德拉庫拉用手抹了抹他有些發疼的眼睛,這些話,是那個男巫一般的舅舅反復說過的,這些話使他在童年時代的夜里恐怖得睡不著覺,他幾乎不忍心再聽到這些話了,盡管這些話是出自他父親的口中。
“聽著,克萊夫?!钡吕瓗炖t生很快的說,聲音因疼痛而低沉。
“你必須知道你舅舅仇恨的真正原因,你一定知道那個咒語,那個吸血鬼的咒語據說有魔力,但我們可以把它說成是純粹的迷信,因為它經常與古老的家族聯系在一起,但我必須告訴你,這部分傳說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