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刺鼻的山林里。
“我們回去瞧瞧吧。”林洛陽望著車簾外。
觀兒駕著馬車過了很久很久。
“是，夫人。”
她做了許久的心里安慰，才說出回去瞧瞧這句話。
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慌，他們會沒事的。
這是林洛陽給自己的心里暗示。
她的肚子一直有一些難受，因?yàn)樘ケP不穩(wěn)，加上顛簸不停，且剛剛還摔了一跤。
但她沒有坑聲，只是輕輕把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護(hù)著，面容憔悴不堪。
馬車原路返回。
她沒想過，如若那些人還在那，她該如何。
“不會的。”林洛陽自言自語著。
“他們不會有事的，只是迷路了。”
但其實(shí)她已經(jīng)緊張的攥緊了那馬車簾子，幾乎快被扯下來。
“觀兒，還有多遠(yuǎn)？”
竟未發(fā)現(xiàn)這馬車已走了如此遠(yuǎn)，回去竟有如此長的路。
“夫人，我不確定...”
“好吧。”
......
許府。
“什么？！”許周兒猛的從木椅上站起，望著跪在自己面前匯報著進(jìn)程的常巖。
“小姐，我不知曉他們竟如此糊涂....”常巖跪著縮成一小團(tuán)很慌亂。
“居然放走了那女子！？你是怎么想的？”她很是憤怒的咆哮起來，全無小姐的端莊模樣。
“小姐......我沒想到....”
“他們?yōu)楹尾蛔罚。俊?p> “因?yàn)殛悓④娢渌嚫叱砸划?dāng)十，他們才沒機(jī)會....”
“那陳將軍死后，為何不去追？”
“已經(jīng)走很遠(yuǎn)了，況且...況且那小路眾多，盤根錯節(jié)....”
“你可真是會辦事。”許周兒平下心來，用惱怒眼神望著她。
“小姐.....”
“出去挨二十板然后跪在那石子路上！”她朝著地下那人吼道。
“小姐饒命啊！小姐，奴婢以后一定不會再出錯了！”常巖本就害怕的發(fā)抖，聽到此話，直接癱在地上，然后便爬過去抱住她的腿說。
“來人！把她拖出去！”她甩開她。
“小姐！小姐！...”
“......”
林洛陽的馬車停了下來。
四周安靜到很，那駕馬車的觀兒似乎呆滯住了，沒有扶著林洛陽下馬車，只是自己呆呆的站著。
然后淚一涌而出。
“怎么了。”林洛陽剛欲掀開車簾。
“夫..夫人。”觀兒急忙上前，邊上前便擦拭自己眼角的淚痕。
“夫人.....”
林洛陽的心咯噠一下，她見觀兒神情緊張，眼角含淚便鼻尖開始酸楚。
她被扶著下了馬車。
眼前的一幕讓她感到站穩(wěn)不了，幾乎要昏厥過去。
“怎么會這樣。”
她含著淚，一步一步的走上前。
踏過染紅到土地，略過無數(shù)的尸體，腿禁不住的顫抖，即使有觀兒扶著，卻還是覺得腿軟的很，眼淚似不盡泉水，拼了命的洗刷她粉嫩的臉龐。
終于他走到那具尸體面前，慢慢的跪下。
尸體被血染的通紅，渾身上下有著無數(shù)的傷口，身體上連那余溫都沒有留下。
“為什么會這樣....”
她慌張的扶起陳黎的尸身，發(fā)抖的手被血水染紅，嘴唇也發(fā)紫了起來。
“你不要嚇我...”
她顫抖的望著那個雙眼緊閉的熟悉面孔，眼淚拍打在他的臉上卻無法洗刷他臉上干燥的血痕。
“夫人...”
觀兒也傷心的厲害，只得默默跪下，跪在她后頭，輕輕拍拍她的背。
“對不起，對不起...”
林洛陽緊緊抱著他的尸身，失聲痛哭了起來。她的臉脹得通紅了起來。
觀兒望著四周的尸體只覺得心寒，突然望見那右側(cè)還有一具尸體臉龐熟悉。
是他，大凡。
她心一驚便站起來，慢慢的走過去。
大凡的尸身被另一具壓住，只是臉側(cè)了過來讓觀兒心十分難受，血肉模糊的身軀，全是刀痕，傷不必陳黎少。
她哽咽著說：“雖然..雖然我們相識不久，但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她將他的尸身用力扶起，靠著自己。
那尸身的衣服里突然掉出來一個荷包。
是女子之物，只是針線粗糙，倒像是男子所做。
她輕輕打開那荷包，望見里面除了香料還有一張紙條。
“觀兒永遠(yuǎn)平安。”
她看到后只覺得世界黑暗了起來，像是當(dāng)頭一棒。
原來，他對自己如此上心。
“荷包....我會好好留著的，你聽到了嗎？”
她哭的稀里嘩啦，無法言表的痛。
.....
林洛陽覺得身上發(fā)涼，冷寒直冒。
她這才發(fā)覺，陳黎的手緊緊攥著一塊木牌。
木牌上印著一個許字。
林洛陽拿著那木牌，手捏的更緊了些。
“是她嗎……”
“我定會替你報仇。”
她眼里全是堅(jiān)定和憤怒。
觀兒和林洛陽將他們定尸體帶回了木屋前，埋在了子仟的衣冠冢邊。
這里有三座墓，都葬著她美好的回憶。
她似乎心更涼了些。
....
柳府。
柳集收拾好了一切，也收拾好自己胡亂思考的心。
他必須履行諾言，領(lǐng)軍上戰(zhàn)場，這雖然是將軍的義務(wù)，卻又不得不等于是他的義務(wù)。
想了想還在山林的林洛陽有陳黎的照看，倒也是安了些心。
“大人。”
曉曉完成任務(wù)，將護(hù)軍全數(shù)領(lǐng)出，只聽柳集調(diào)遣。
“回來了。”
“是。”
“你在我身邊，我安心了許多。”
柳集望著曉曉，宛若望著自己的家人。
曉曉知道他這些日子獨(dú)自在這京城定很難熬，想了想林洛陽，卻又覺得她或許更艱難。
“此次，你隨我一齊。”
“回大人，微臣要先料理那護(hù)軍營。”
“嗯，也是，你去吧。”
他本想將曉曉帶在身邊的，也好有個知根知底的好友。
....
軍隊(duì)出發(fā)了。
號角聲頓挫悠揚(yáng)，旗幟在風(fēng)里搖曳。
那許周兒向陛下請求，也跟了去。
她在軍營里以柳府未來夫人自居，常常幫忙收拾，一副好妻子模樣，收買了許多人心。
“參見柳夫人！”
“起來吧，我現(xiàn)在還不是呢。”她笑著讓那士兵們起來，然后又噓寒問暖了起來。
“伙食可還習(xí)慣？”
“拖夫人的福，一切皆好。”
“那便好，明日一戰(zhàn)定會凱旋！”
“謝夫人！”
....
這便是軍營里常態(tài)。
柳集開始并不知曉，他整日便是呆在那軍營大帳之中。
左子繪站在柳集身旁，望著柳集手上的布防圖思索著。
“柳統(tǒng)領(lǐng)，卑職認(rèn)為從這西南出的子悠嶺出軍，從敵軍側(cè)面發(fā)起進(jìn)攻，又有地形優(yōu)勢，從山地高處俯擊平原，似乎更容易。”
“左將軍思慮周全，但那啟賈氏族最善于隱藏，以狩獵為生所以常出沒于山林，若貿(mào)然前行極易打草驚蛇。”
那左子繪深思片刻便知曉柳集早已想好對策：“卑職不才，敢問統(tǒng)領(lǐng)有何妙計(jì)？”
“先派數(shù)十精兵，最好是護(hù)軍中的女子軍扮成百姓模樣，潛入那山林，以不同站位進(jìn)行打探，且最好發(fā)生爭執(zhí)吸引埋伏軍注意。”
“是！”
.....
數(shù)十名女子有的扮成婦人有的扮成那妙齡女子，從不同方向出發(fā)進(jìn)入山林。
那名喚“小果”的女子年芳十六，是護(hù)軍中姿色脫俗年紀(jì)又最小的一位。
她化身妙齡山林少女，背著背簍入了那深山腹部。
“啊！”
她瞧見前方有駐扎兵，便假意摔倒，那細(xì)腿被劃破了一絲傷口，惹人憐惜，那駐扎兵果然前來扶她。
“姑娘，沒事吧？”
“我站不起來了...”
她一副可憐模樣。
“我送你回家吧，你家住何處？”
“我現(xiàn)在不能回家，阿爹要我砍滿一背簍的藥草才準(zhǔn)我回家。”
“好，那我?guī)湍恪！蹦邱v扎兵望著年紀(jì)輕輕，不過弱冠，小果一見他便知曉他心地善良定會容易套話。
“謝謝你。”
他便背著小果在那山林里找藥材。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處，可有婚配？”
小果一連三問，那駐扎兵少年有些臉紅，難為情的說：“哎..哎我叫年十三，你叫我十三就好，家..我只有一個姐姐是啟賈氏族王上的妃子，只是不受寵，日子也過的艱難。”
“哦，這樣啊，那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有沒有婚配呢！”
她將臉貼在他脖子處，他渾身發(fā)燙，幾乎連割草藥的鐮刀的拿不住了。
“我..我沒有..”
“那便巧了，我也沒有，哎！那里有一株！”
她轉(zhuǎn)移著話題，也早已發(fā)覺他臉通紅。
“還沒來得及問姑娘名字...”
“以后再見面的話，我再告訴你。”
小果心想，我們怎么可能再見面呢，你注定要死在我的劍下的。
“好..”
“對了，你是這里的官兵嗎？”
“是，不過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駐扎兵。”
“啊，他們對你好嗎？”
“好，他們對我挺好的，每天都會來給我們這些駐扎兵送飯。”
“可是我只看見了你一個人呀，為什么是你們？”她裝作無知的小女孩東張西望著。
“哦哦，這是因?yàn)樗麄兌悸穹兀阊阶罱€是不要上山了，那甫朝似乎要發(fā)兵前來。”
她一聽心便一驚，猛的神情嚴(yán)肅了起來。
“啊，這么可怕，那你可要好好保護(hù)自己呀。”
小果望著背著自己砍草藥的十三有些累，便主動請求他：“你放我下來吧！”
“好，那你坐在一旁。”
“嗯嗯！”
她一坐下，便趁他不注意伸手四處摸索。
果然，她摸索到了樹木間土地果然是被翻出來過，定是埋了些許防備。
“姑娘，從前怎么沒有見過你呢？”
“因?yàn)閺那岸际俏医憬銇淼模墒俏医憬?...”
她確實(shí)有一個姐姐，隨姐夫來此地做生意被啟賈氏的將軍搶了回去，不堪忍受自裁而亡，所以她狠極了啟賈氏，他們害了她唯一的親人。
“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提到你的傷心事了。”
“我姐姐是被甫朝的人殺害的。”
“啊！”
那十三十分驚訝。
“雖說我是啟賈氏的人，但我的娘親是甫族的，她告訴我甫族的人心地善良，甫族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君主，沒想到啊。”
小果一聽，便頓時沒有了殺害他的念頭。
他，看起來挺喜歡甫族的。
“時候不早了，我的腳也好了些，我這便下山去了。”
“就走嗎，好吧，姑娘主要安全！”
“嗯好，今天謝謝你。”
她轉(zhuǎn)身便背上背簍離開。
“我們還會見嗎？”
身后傳來聲音，她停了下來。
“會！”小果回頭望著十三。
十三笑的十分開心，像極了一個孩子。
.....
那扮成即將進(jìn)城的婦人故意被守衛(wèi)兵撞然后大吵一架，得知他們近日突然山林防守是因?yàn)橹獣詴斜皝恚荒前绯少u山果的大娘站在山腰賣山果，得知這山林都設(shè)滿了地雷，要她采山果時小心些；小果也從十三口中得知了埋伏和地雷之事。
黃昏時刻，便全數(shù)匯報給了柳集。
柳集皺著眉，深思了許久。
“他們布置的如此精心，怎能不領(lǐng)他們的意？”
“大人，您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吶！”
“不，只是幌子。”左子繪深思著，然后抬頭望著柳集回答道。
柳集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