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蒼凌目光透過窗戶,落在院子里,嘴角微微上揚。
四月的天,春去夏來,院外百花凋謝,院內鮮花怒放,就像是兩個世界,一個人間,一個仙境。
“舍己救世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悲矣?!?p> 一語話閉,穹頂謫仙玄蒼凌氣勢凜然,望之仙風道骨,凝之神情淡漠,舉手投足之間,充滿絕對的自信。
定睛間,一股世外高人的氣息撲面而來,充斥在方寸之地,宛如仙人蒞臨塵寰,有若神祇,霸氣威武,不容造次。
“天之道,其猶張弓歟?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余者損之,不足者補之。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為而不恃,功成而不處,其不欲見賢邪……”
“蘊亦機辯,鮮仁矣。”
白云生認識玄蒼凌也不是一兩天了,至今都沒有明白,這家伙到底是嘴上開光,還是人生開掛,怎么嘴里吐出來的話,一套接著一套,稍不留神,必著其道。
“哼……”
當即,白云生一聲冷哼,懟道:“好似天下沒有了你,太陽就不會東升,清風就不會徐涼……”
玄蒼凌看了一眼地上的花草,故作傷心的姿態,過了好一會兒,惋惜的嘆道:“少了我,天空就會失去最主要的色彩,于誰何忍?”
白云生感覺一片烏鴉飛過,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指著玄蒼凌說道:“我實在不想知道,你這斯的臉皮為什么這么厚?”
他是徹底放棄了,玄蒼凌已經沒救了,這么不要臉的話也敢說出來,不怕被人打死嗎?
“你對我真沒朋友情?!毙n凌回身擦了擦眼角,實則余光不停地往白云生身上看。
白云生揉了揉眉心,頓感心力憔悴,有氣無力的說道:“當你是朋友,才有俗語兩個字?!?p> “哪兩個字?”
白云生道:“吐……槽?!?p> “切。”
玄蒼凌不屑一顧,心思急轉之下,想到當今天下,微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氣,一時心緒混亂。
在這個世界,活著本就是一種代價,人又要退到哪里,才不是江湖。
塵寰穹宇,蕭瑟春秋,看似下山入世紅塵滾滾,實則上山出世秋風露冷,到了最后,成也空,敗也空,黃土一抔,皆做了土。
白云生自然不知玄蒼凌心中所想,看見他又在裝腔作勢,懶得理他,所謂眼不見為凈,便是如此。
“收起你那一套,我可不是老秀才,別把它用在我身上,聽說這幾天,他頭發又愁白了好幾根?!?p> “啊...嚏...”
云來鎮的一座鄉塾內,老秀才摸了摸鼻子,發出疑問的聲音:“難道感冒了?不應該啊?!?p> “瞎扯,鬢發如霜乃是人生常態?!?p> 玄蒼凌眼睛微闔,心想老秀才都那么大歲數了,頭發白了跟他有毛關系,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顯而易見,打明了是白云生睜眼說瞎話,老不羞的東西,還要不要臉了,這么大年紀,我都替你害臊,著實令人發指。
當然,這話玄蒼凌也就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說出來,否則就等著嗚呼哀哉吧。
白云生道:“好話都讓你說了。”
玄蒼凌搖了搖頭,說道:“數盡則窮,盛滿則衰,凡是總有轉折,救治妖皇之舉,看似隨意散漫,實則為休養生息之法?!?p> 白云生狐疑道:“當真?”
“我不屑騙人?!毙n凌揮了揮手,徑直往門外走去。
“江湖無盡路,大道無窮極,容不得一步停足,若失了一往無悔之心,就像菜里沒放鹽一樣,食之無味。”
玄蒼凌打著哈欠推開房門,漫不經心的揮著手。
白云生頭疼無比,怎么事情反而越演越烈,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
另一邊,靈兒、娃娃看到小狐、靈兒走進院子,連忙迎了上去,念叨著:“餓死了,你們是不是要做飯了?”
“做做做,做什么做,你看……”
小狐兩手一攤,靈兒、娃娃上前一瞅,手掌都是水泡,有些還破了皮,可以明顯看見鮮紅的血肉。
按道理來說,不應該如此啊,不就砍個竹子,伐根木頭,劈些柴火,怎么還能弄傷了,當真是見鬼了。
“這是咋了?難道你們撇下我們,偷偷跑去打架了不成?”
“哼,山人在玩我們,我不想奉陪了,找他理論去?!?p> ……
……
院子當中,玄蒼凌愜意的躺在竹椅上,迎著初生的陽光,微瞇著眼睛,不時還在椅子的扶手上,輕輕地敲著手指。
“現在你有什么計劃?”白云生泡了壺茶擱在桌上,來到一旁位子坐下。
玄蒼凌說道:“簡單,引妖皇走上正道,循正道而行,讓他成為正道棟梁。”
白云生冷笑道:“呵呵?正道棟梁就是被你賣了,還在幫你數錢的意思吧?”
“當……然……不……是……”
玄蒼凌把聲音拉得老長,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據我所悉,妖皇與赦生死兩人君臣心生嫌隙,又禍起蕭墻,這才導致妖皇亡命天涯,在他命懸一線之際,出手相救,這就是開端?!?p> 白云生觀玄蒼凌神態自若,不似作偽,當即信了七分,遲疑了一會兒,問道:“這是你的計謀?”
玄蒼凌說道:“我說是巧合,你信不?”
白云生罵道:“滾?!?p> 玄蒼凌連忙擺手,說道:“別激動,別激動,我就開個玩笑?!?p> 白云生面色一寒,說道:“快說。”
玄蒼凌搶回被白云生奪走的茶杯,做出一個幅度很小的手勢,說道:“頂多稍微推了下劇情,讓故事的發展,與我的設想不謀而合?!?p> “好吧,暫且信你。”
白云生耳朵微動,一陣疾馳的腳步聲,帶著股憤憤不平的氣息,直往這邊跑來。
“有人興師問罪來了?!卑自粕鎺σ猓朴刑矶碌囊馑?。
小狐一步爭先的說道:“你在耍我們。”
玄蒼凌悠然說道:“是嗎?”
靈兒一眼堪破玄蒼凌的目的,道出實情:“當然啦,這根本就是你的陰謀,故意為難我們,好讓我們同意你救妖皇。”
“哎呀,這都被你們發現了啊,可我并沒有逼你們啊?!?p> “你你你……”
小狐幾人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指著玄蒼凌的手指,左右不是。
這時,玄蒼凌站起身來,朝著白云生說道:“好友,我們吃飯去吧。”
靈兒四人往桌上一坐,除了四大碗水外,并無其他,再看玄蒼凌、白云生正吃著美味佳肴,完全沒有他們的份,這要是還看不出來,他們也算白活了。
“不吃了,走,我們回去?!?p> 小狐咬咬牙,一揮手,就往房間走去,氣道:“太可惡了,就會欺負小孩?!?p> 娃娃在房間內來回走動,跟著使勁抓了抓頭皮,過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往旁邊位子上一坐,問道:“靈兒、小狐、可依,你們說現在怎么辦?”
可依接著娃娃的話,建議道:“要不離家出走?”
“不成。”
小狐搖頭,說道:“這樣豈不是就代表我們輸了。”
“對啊,指不定這也是山人的目的之一,想要拋棄我們,一旦離家出走,也許正中下懷,虧的還是我們?!?p> “難道我們以后只能吃水果了?”
靈兒的小嘴巴,委屈得翹起來,又餓又煩,就見她的鼻子開始微動,竟是聞到一股誘人的肉香,直往房間飄進來,幾人見狀,從門縫里往外面看去,怒火蹭蹭的竄上腦門。
“氣煞我也,他們居然敢在我們門口烤全羊。”
“肯定是故意的,啊啊啊,我生氣了?!?p> 火堆上的烤羊,已經變得金黃油亮,直往地上滴油,落在火中時,發生“哧哧”的聲響,飄蕩出一陣肉香。
玄蒼凌忍不住開始動手撕肉,咬得滿嘴流汁,胃口大開:“好友,嘗下我的手藝?!?p> 白云生一口咬下烤肉,眼神中閃過一抹靈動:“他們真沒口福,本來這是給他們準備的,這下只好便宜我們了?!?p> 小狐他們一聽,肚子叫得更歡了,雙腿不爭氣的往門口走去。
玄蒼凌一回頭,身后幾人站著一排,流著口水,驚訝道:“哎呀,你們集體夢游呢?還是瞻仰遺容啊?看你們的樣子,好像是餓了。”
“山人,你真奸。”
小狐摸著小肚子,充滿怨氣的看著玄蒼凌,其他幾人也都差不多,可見這廝又犯眾怒了。
特別是,當他們視線落在側面,抱著羊腿直啃的小猴、狗子時,齊怒道:“難道這是天意?”
玄蒼凌訓道:“凡人莫知,不到其境,言勿天意,臻到其境,方知天意深不測……”
小狐、靈兒幾人一商量,氣餒道:“好啦好啦,我們同意救治妖皇?!?p> “妖皇已經痊愈了?!?p> 玄蒼凌不說還好,說了更讓他們感到郁悶,敢情都是他們一廂情愿,自以為能扭轉玄蒼凌的念頭,卻不知早已落入對方的套路之中。
這時,他們發現自己就跟傻子一樣,玄蒼凌趁機救了妖皇他們也不知道,完全被耍得團團轉,輸得血虧。
“你耍賴……”
“非是耍賴,而是自信,你們需要學習的地方還很多,切不可學了一些訣竅,就自以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