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護士江蕓來說,每一天的生活幾乎都是一樣的:不是在醫院,就是在去醫院的路上。上班的每一天,她見過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早已經對于生死之事視若無物。
最近的這段時間,江蕓的工作區域主要在9樓。對于X醫院來說,9樓是屬于那些難以醫療而又無法出院的病患。總而言之,這里的病人大多是一些年紀大、病重的,時日無多的。
這里沒有太陽,也沒有光明。
更讓她感到難受的是,時不時有人找她問34號病房的所在。比如今天,就來了兩個大個子。這兩個人看起來身高臂長,生就一副運動員的體魄。見他們正朝著自己的方向走過來,江蕓稍稍感覺心跳加速。
“護士你好,請問34號病房怎么走?我們走了一圈都沒找到——”膚色白皙的那個男子問道。
江蕓嘆了口氣,果然還是沖著34號病房來的。
“美女,這是怎么回事?”另外那個黑大個有點粗聲粗氣地追問。
他的聲音洪亮,讓江蕓禁不住后退半步:“你們問34號病房啊……就是走廊……”
護士的回復,讓馬力和穆阿圖愣住了。34號病房竟然是走廊?這又是怎么回事?
“醫院里沒有34號病房,特別是在9樓。因為某些情況……比如缺少病房或者住不起病房,醫院就讓給他們安排了走廊上的床位,一來二去也不知怎么的……就有了走廊是34號病房的說法,”江蕓繼續解釋著,“對了,你們找誰?”
“我們找劉江。”
“劉江啊……”江蕓重復著,拿出手里的登記簿查了一下,“通道旁邊,7號病床。我帶你們過去吧。”
“那麻煩你了。”
“你們是運動員嗎?”帶路的過程中,江蕓還是好奇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哦,我們是打籃球。”馬力回答。
走到消防樓梯附近的一個床位,護士停下了腳步,檢查了一下手中的登記簿:“就是這兒了。”
床上躺著一個皮包骨頭的干瘦老者,他背對著馬力他們,一動不動,似乎正在睡覺。
看到這位前國手有些落寞凄涼的模樣,馬力不禁心里一陣唏噓。他曾經在媒體上看過一些關于運球明星退役后慘狀的報道,里面提及了街頭賣藝、擺地攤、流浪乞討、撿垃圾,其中還包括一些NBA球星比如曾經效力克利夫蘭騎士隊輔助勒布朗-詹姆斯的德隆蒂-韋斯特。當時看那些報道的時候,馬力心里是一百個不相信。他怎么也想不到,曾經光芒四射,收入已經是普通人N倍的球星們,怎么可能淪落到那樣的慘狀呢?
現如今,看到昔日國家隊核心劉江的這副模樣,他相信了。更讓熱覺得諷刺的是,電視上網絡上仍然時不時可以看到劉江當年的比賽視頻,仍然有很多人吹捧劉江的球藝如何了得,但卻沒有人關心他當下的情況。
“劉指導?”馬力輕輕地叫喚了一聲。
病床上那個衣著襤褸,滿頭白發的老人轉了個身,面對著馬穆二人。老人的臉上滿是溝溝壑壑,神情呆滯,與比賽錄像里那個意氣風發、飛天遁地的球星完全不同。
“很久了……沒有人這樣叫我了。你們有什么事嗎?”老人有氣無力地說這話。
“劉指導,您家人呢?怎么讓你在這里?”
“34號病房對吧,生死病房的諧音……呵呵,我時日無多了,這點我自己清楚。你們是醫院的人?床位費不夠了?要趕我走?”
“不,不是這樣的。”
“我明白了,你們是黑白無常……時間到了……”
說完這話之后,疲憊不已的老人閉上了眼睛,發出了輕輕的鼾聲。突然,從老人的身后出現了一個黑影。“噌”的一聲,在兩人還未來得及反應的瞬間,黑影擋在了馬力和穆阿圖的跟前。
自從遇見死神之后,馬力對這樣的事情自然見怪不怪了,但穆阿圖就不一樣了,他被嚇得癱坐在地,嘴里不停念叨著“阿尼陀佛上帝保佑”。
馬力小心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黑影,只見它從頭到尾都是漆黑一片,僅僅是顯示出人形的模樣,但頭部的位置上,卻根本沒有眼睛、鼻子、耳朵……反倒是只有一張大大的嘴。
這是什么?又一個惡魔嗎?

鄭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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