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銷煩暑,端居一院中。
范婕妤躲在內室,她著一條細葛月光衣,懶散地倚在美人榻上。侍女打著扇子,她摸了摸瓷杯,讓人換一杯涼些的酪漿來。
“娘娘,壽仙公主來了。”
“扶我起來。”
壽仙公主見范婕妤寶髻松松、脂粉淡淡,如海棠春睡,難怪父皇近來如此著迷于她。壽仙公主則是墨紅相間的團花紋夾纈籠裙搭一件極素的荼白色衫子,少許幾只赤金釵環,簡約又華麗。
“這么熱的天氣,公主殿下還往我這里來,可是有什么要事?”
“說來慚愧,天一熱我就苦夏,沒胃口也睡不好。聽說范娘娘調得一手好藥茶,想來討個方子調理一下。”
范婕妤細細詢問過壽仙公主的癥狀,便寫下了兩個藥茶方子給她。
“好字,范娘娘秀外慧中啊。”
“公主謬贊,嬪妾哪里算得上秀外慧中呢?”
壽仙公主掩面一笑,道:“是因為父皇讓你多看書嗎?紫微城里的閑言碎語從來不曾停過,那些人啊今日說過,明日就忘了,范娘娘不必太掛心。”
“呵呵,連公主殿下都知道了。”
“那范娘娘可知道裴待詔拒婚的事?而且還拒絕了兩次。”
“哦?”
壽仙公主眉飛色舞的講了起來,裴云嵐先拒絕了自己的好意,不能和京兆府的宋法曹成婚。又拒絕了父皇的美意,絕不入后宮為妃。
“人家呀,心氣兒高。任你是貴妃還是昭儀,只要不是正妻就絕不嫁。”
“那皇上竟然沒動怒?”
“裴待詔伶牙俐齒,舌燦蓮花,父皇被她說服了,自然沒動怒。只不過……”
“公主有話不妨直說。”
公主放下扇子語重心長地說:“父皇雖然是一時興起,可是既有了這個念頭,說不定哪天又想起來了就直接下旨把人納進后宮了。”
“多謝公主提醒,嬪妾明白您的好意了。”
“娘娘明白我的苦心就好。”
壽仙公主又坐了片刻,才起駕回臨華院。她換了套干爽的衣衫,心滿意足地品著蜜沙冰。杏館見公主興致不錯,便故作不解的問道。
“公主,為何您要去找范婕妤呢?”
“你猜猜。”
“奴婢愚鈍。”
“因為,她懂藥理,她舅家又是做藥材生意的,這件事呀,找她最合適。”
榮敬公主跟在桃閣后邊進了臨華院,桃閣通傳道:“公主,榮敬公主來了。”
“姐姐。”榮敬公主笑著道:“姐姐好像心情不錯?”
“從范婕妤那兒討了兩張藥茶方子,今晚我能睡個好覺了,心情自然好。”
“哦?范婕妤還會這一手。”
壽仙公主還留她用了晚飯,另一邊,范婕妤開始思索如何對付裴云嵐。
幾日后。
到了下班的時間,裴云嵐正收拾東西,范婕妤的宮女來崇訓殿請她到清涼軒一敘。裴云嵐只能跟著她走一趟,不知道范婕妤葫蘆里賣得什么藥。
入了清涼軒,范婕妤很親切地接待她,又詢問了些繪畫方面的知識。裴云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聊完了這些,范婕妤請她給自己改改畫。
“本宮知道皇上不讓裴待詔隨意作畫,可添上幾筆,略作修改想來也不算是有違圣意吧。裴待詔,拜托了。”
范婕妤溫言軟語相求,裴云嵐也不敢托大。她跟著范婕妤到了書案前,上面鋪著她畫的墨竹。的確很稚嫩,是初學者的水平,裴云嵐添水磨墨,提起筆來給她修改了一番。
“呀,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烏鴉變鳳凰了。”
“娘娘謬贊。”
“有勞裴待詔了。”
范婕妤讓人賞了她些銀錁子,裴云嵐樂呵呵地收下才離了宮。回家的路上裴云嵐想,難道是自己那天看錯了?看來得補充點維生素A了。
雖然好幾天沒能見到徐觀洲,但是他還是通過顧望津送來了他親手調得清遠香。每晚睡前她都點上一顆香丸,再努力嘗試入睡。
又是數日。
好不容易睡著的裴云嵐突然覺得喉嚨劇痛,火燒火燎像炭塊一樣。她下了床,連喝了三杯水,還是沒有半點緩解,水壺見了底,她剛要叫人來添水,卻發現自己叫不出聲來。
“啊……啊……”
裴云嵐捂著喉嚨,慌了神,也許是生了什么急病?算了,早上起來再去看醫生吧。她走到外間,值夜的婢女醒來見她手中提著水壺,機靈的問道是不是要喝水。
裴云嵐點點頭,把水壺遞給婢女。
水送來,裴云嵐又喝了兩杯還是沒見好,干脆不喝了繼續睡覺。奈何喉嚨灼痛得厲害,這一夜不停烙餅,好不容易挨到了早上。她寫字吩咐桑葚去請郎中來,不要驚動別人。早飯她一言不發,還好家里人沒發現異常。也幸虧今日休沐,不用派人去宮里請假。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郎中也來了。老郎中一番望聞問切,只說她這是喉嚨發炎,吃幾副藥,清淡飲食,多休息幾天就好了。
到了中午,她才把生病的事告訴家里人,杜詠齡讓她少思慮多休息,午飯桌上又添了幾道清淡的菜肴。
一開始,裴云嵐不以為意,結果吃了好幾天的藥,嗓子還是疼,話還是說不出來。
她該不會真的成啞巴了吧……
郡主知道了以后,親自請了太醫來給她看病。太醫神色凝重地說,她這不是病,而是中毒了。
“可有解毒的方法?”郡主問道。
“請恕微臣無能,只有知道具體用了哪幾味毒才能解。”
裴云嵐微笑著拍了拍郡主的手,然后寫字問道:“那能不能減輕痛感?”
“這倒是可以的。”
“有勞了。”
郡主讓人把太醫好好請出去,又問她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吃了什么奇怪的東西。裴云嵐努力回憶著,她在宮里很注意飲食,至于得罪了什么人,那就只有壽仙公主和范婕妤了。
可是,她沒和壽仙公主單獨相處過,在清涼軒她也沒吃沒喝。
“總之,是宮里的人下的手……”
郡主醬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了,裴云嵐讓郡主不要替她追兇復仇,到底是怎么回事還未可知呢。
“好吧。”郡主也微笑起來。

文涂
孤舟易葉、楊靈兮,感謝以上同學們的推薦票票。今日單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