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休息了一晚上的周易坐起,轉頭打量著四方。
昨晚那場修行者們的集會大約進行到了三更天,到天邊有些微亮的時候,眾人這才睡下。
至于睡哪?天為被地為床唄,一天兩天的,就修行者鐵打的身體素質也無所謂。
“楊云他們已經走了?”不知何時許玲也坐起,看著周易問道。
“嗯。”打了個哈欠,周易懶懶地回了一句,這里確實已經不見楊云和那些神智被操縱的人的身影,應該是已經離開了。
這倒也不難理解,畢竟楊云可能也擔心時間久了,那些人會產生其他變化。
“那我們現在也離開吧。”看了一眼天上離正中還有大段距離的太陽,許玲說道。
“嗯,我們來時好像在距這里十多里外看到一個不算太大的縣城,可以去那里看看有沒有賣馬的,買兩匹馬再趕回去。”
簡單提議一句,周易還未來得及心疼自己被楊云牽走的兩匹馬,就見一穿灰色長裙的少女不知從哪鉆出。
認出對方好像是之前賣書的那人,周易打趣道:“怎么,你是想把自己之前從我那得來的丹藥還回去,以做為我救你的回報嗎?”
“生意歸生意,恩情歸恩情。”禮貌一笑,那少女不知從何處取出一張閃著銀光的符箓。
“這個,就當是我給你的報酬了,使用時釋放一些靈力即可,這符箓幫你擋擋攻擊還是可以的。”
沒等周易回話,那灰衣長裙的姑娘就把那符箓遞到了周易手上。
呆立在原地,周易卻是沒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話,居然還真要來了東西。
感受了一下那符箓的質地,他倒也沒拒絕,而是收了起來。
“在下周易,不知姑娘何許名姓?”
“云曦。”一擺手,那灰衣姑娘笑笑,便轉過身去,只留下兩條疏好的小辮子在周易面前晃蕩。
……………
周易他們休息的地方本就在路旁,倒也不必再辨認方向,沿著這小道,再穿過一條小溪,就回到了之前來的方向。
早上氣候極佳,空氣中還在一些未落的霧氣,樹下草中也散著些許水花,走著便讓人舒適。
行出許久,本來心情放松的二人忽然面色一凝,就見在那道路盡頭,幾顆老樹之間搭起了兩間木房。
其中一間木房邊上支了旗子,似乎在告訴來人這里是一間小客棧。
此刻,這簡陋的小客棧外邊,正有一個氣質陰郁的年輕人在認真地擦著桌子。
似是瞧見了遠方而來的客人,那年輕人直起腰桿,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
“二位客人,這清晨趕路,想來也未曾有甚東西落肚,何不來我這間小客棧吃些墊墊。”
“這還沒有走久呢。”仰天感嘆了一聲,周易沒有逃離,反而是幾步跨了過去。
旁邊的許玲也只是猶豫了一下,便也跟了過來。
長劍往桌上一拋,周易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便喊道:“店家這里有何吃食?”
“還有些面食,干餅,些許肉干。”淡笑著回應了一句,那人竟是直接往回走去,好像真的是這小客棧店家。
“他竟也不怕咱倆跑了?”疑惑笑了笑,周易手按在劍上,做調息狀。
約半刻鐘之后,剛才進去的那年輕人才終于又出來,此刻他右手端著兩碗面,左手則托著一木板,上方放著肉沫和干餅之類的東西。
將那些東西盡數放到地面,他臉上露出有些女性化的笑容,便道:“飯菜已經準備好,客人可以享用了。”
停了片刻,見二人還是未有動作,他嘆息一聲,也坐了下來。
“我還不至于下賤到在飯菜里做手腳。”
良久,見二人還是不信,他伸手一招,取過了一塊干餅,便吃了起來。
“你這模樣,可不像是一個邪修啊。”笑著回了一句,周易也取了個干餅,又給許玲遞了一個。
“邪修嗎?原來外人是這樣稱呼我們的?”搖頭失笑,那年輕人也不急著反駁,而是先向著周易拋了個問題。
“你可知道,為何會有人在這地方開店嗎?”
“愿聞其詳。”拿著干餅在手里,周易并不著急吃,而是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之前遇到的那兩個家伙都是見面就不死不休的狀態,他倒也想認識認識這世間邪修的腦回路。
“那客人且聽我講。”
“便說有這么一對夫婦,他們早年喪子,再兼家中田地被村中富豪強收。”
“幸虧那丈夫少時曾與城中一廚子學過幾門手藝,因此便花光了積蓄,在那鎮上置辦了一間小客棧。”
“可惜,本來那鎮上客棧就不少,哪能還允許新人過來分潤,再加上這夫婦在那城中官府也無甚熟人,因此每日都有潑皮無賴上門。”
“輕則吃了飯菜不給銀錢,重則砸了那一桌的盤碟碗筷。”
“這樣下去,這店自然是開不了了,無奈,那夫婦只能賤賣了客棧,拿上僅剩的銀錢,來這人煙稀少的大道旁,開了這么一間客棧。”
目光出現波動,周易想起自己來此方世界時初遇的老爺子,其家中土地也被強買,莫不是自身有些手藝,恐要餓死家中。
但是,那年輕男子的話好似沒有說完。
“可這世間,又哪有地方是安寧的呢?”
“約在月前,有一伙強盜恰巧經過了這大道,然后,在這小客棧暫時歇息。”
“本來吧,這伙強盜還自稱好為民除害,不打那貧苦人家的主意,但是這幾杯黃酒下肚,更兼那掌柜的妻子在他們面前出現過幾次。”
“這一下,就勾起了他們的色心。”
“可憐那掌柜一輩子都是個老實人,不然也不會幾次三番退避,還來到了這人煙稀少的地方,但他這次,也是沒有辦法了。”
“于是衣袍一卷,他便抄起那房中砍刀……”
“我來這里時,守在這里的是兩個陰魂,我喝了一碗他們的酒水,便送他們上了黃泉路。”
目光一下清冷,那人回頭,“在下丙三,請問客人,此間人世,可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