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亮燈,陽臺外的濃夜,孟澄就這么站在光線碰撞而成的明暗交界處,像一幅畫。
正值花樣年紀,她身上鮮嫩生動的少女感滿滿,但不見半點該有的學生樣兒。
身子瘦得有些過于單薄,但身材很好,腰細腿長,前后凹凸勻致,線條優越,纖美又窈窕,不顧旁人眼光,穿得清涼大膽,這些少女的美麗特質更是展露無遺。
淺色牛仔碎邊短褲,白色棉質的緊身露臍吊帶,外面一件半透明的薄雪紡衫,一側松松剝落下來,她懶得去管,露了半個光滑白皙的香肩,深凹的鎖骨精致漂亮。
孟澄長得很美,不少人給她那張臉打上和媽媽一樣“狐媚子”的標簽,但無疑,從來沒有人否認過她們的美。
輪廓立體,五官精致,不用粉黛加持,黑發雪膚紅唇,美艷而風情,這種特色到了極致便帶有攻擊性。
突出就體現在她那一雙勾翹上挑的狐貍眼上,眼睫細密翩長,瞳仁如同閃著碎芒的黑曜石般烏黑濃郁,右眼尾下一滴小巧淚痣點綴其上,嫵媚中揉進幾分妖冶,好似看人一眼便能攝魂奪魄,迷人心智。
這種長相生來就是具有爭議性的,兩極分化,有人甘愿為其罌粟美貌折服拜倒,就有人單單只憑她的臉就會對她這個人抱有很大的成見和討厭。
不過孟澄從小就是這副我行我素的張揚個性,任憑他人的唾沫星子噴成汪洋,也一滴都濺不到她身上。
“澄姐。”
身后有人喊,孟澄收回月上的視線,斂思回眸。
猝不及防對上向照的熱淚盈眶。
“……”
向照腦袋上還頂著用蛋糕奶油抹成的掃把星同款增高發型,走過來握上她的手,同時眼睛一擠巴,兩行清淚嘩啦流下來。
見他這一出,嚇得孟澄顫音都出來了,哭笑不得:“你干嘛?”
向照抬起胳膊胡亂蹭掉臉上的眼淚,嗚咽著說:“姐,我被你的背影美哭了。”
孟澄:“……”
甩開這個二逼的手,“滾。”
高文博和宋心愿出來,剛好看見這一幕,笑都要笑死了。
向照今晚喝過了,這會兒可能酒勁兒上來了,反應遲鈍,有點呆,宋心愿逗寵物一樣的跟他鬧著玩。
高文博到孟澄旁邊,散漫靠上欄桿,“明兒去學校么?”
孟澄碾滅了沒怎么抽的煙,懶懶道:“去啊,再不去上學老孟得把我削成刀削面。”
“你可得了吧,孟叔哪兒舍得。”高文博回憶起以前,想想都是淚,“從小到大咱們仨一起闖禍,我跟向照每回都被混合雙打揍的趴床上下不了地,你這個主謀倒好,次次都抱著零食來‘看望’我倆。”
兒時趣事浮現眼前,孟澄笑了笑。
老孟寵她的確沒個度,基本上沒讓她皺過眉,唯獨在上學這件事兒上很堅持,她最清楚自己什么腦子什么德行,壓根兒不是學習那塊料,但自家親爹不信,六年級和初三這升學的關鍵性兩年非要讓她留一級。
所以目前才在學海里熬到這個等級,向照和周文博從小她兩屆的學弟一直到如今和她同班。
開學一周了,孟澄就開學當天賞臉去了趟學校,然后因為前天晚上熬了通宵,隨便找了張桌子往上一趴,睡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鈴一響就走了人,就連報道等一系列流程都是兩位冤種發小替她完成的。
走廊上宋心愿和向照咋呼地打鬧,笑聲感染肆意,高文博也一直和孟澄聊天。
其實他們三個都有數,知道孟澄因為媽媽,每年過生日心里都難受低落,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么開心。
孟澄看著小學雞打鬧二人組也笑,偶爾回著高文博的話,只是略顯得心不在焉。
她抬手將臉邊碎發挽到耳后,一顰一笑皆悅目,身上的少女媚感明亮脫俗,像只矜貴嬌懶的白玉靈雀。
過了會兒,孟澄拍著高文博肩膀交代了句:“向照這貨喝多了,別讓他亂跑。”
說罷往樓梯口走。
“你干嘛去?”
“突然想吃炒酸奶了。”
“……”
“炒酸奶?給我也捎一份!芒果味兒的!”宋心愿在后面加了一句。
孟澄揚了下手,示意知道了。
高文博拽著向照回了包間,而宋心愿走到小露臺,趴在欄桿上往下面小吃街看,找到了賣炒酸奶的小攤。
這條小吃街在瑞華附近很有名,平時很多三兩結伴的學生來,到了中午和晚上的高峰點,人多的路都走不動。
就在這家飯店旁邊,出來拐個彎就是,孟澄看了眼手機,發現老孟十分鐘前給她發了信息,問她聚餐結束沒有。
人流熙攘如水,她斜著穿過半寬不窄的街道,往炒酸奶攤的位置走,低頭敲著手機回老孟信息,沒太注意看路。
走到路中間,忽然,耳邊響起幾聲急促的電車鈴聲。
孟澄下意識循聲抬頭,擋在前面的幾個人驚呼著慌張閃開,車前白亮的探照燈近距離猛地刺過來,她皺眉瞇起眼,心頭微驚,卻也來不及做出避躲的反應。
眼見就要與電車挨碰到時,倏忽,手腕被人緊緊握住,接著她被一道很大的力氣往旁邊拉扯,下一秒,肩膀處傳來鈍痛感,孟澄身子微微側著,跌撞進了一個寬而硬的懷里。
車子從身邊驚險擦過,繼續在街上一往無前地沖,有人抱怨道:“什么素質,人多的地方也不知道減速,會按喇叭不會剎車啊……”
幾秒后,周圍恢復擁擠的人來人往。
眼前這個人手里提著一小袋燒烤,焦嫩的孜然味道慢慢飄上來,不過此刻,孟澄鼻息間更為清晰的,是他身上干凈的皂角清香,像她很喜歡的苦柑橘。
她抬起頭,一張精絕的臉隨之映入眼眸。
一剎那,呼吸屏住,到嘴邊的道謝沒能發出聲,退開距離的動作也僵住。
心跳好像忽然停滯了一瞬,然后再次跳動起來時,加速而怦然。
孟澄不知道怎么形容,卻永遠記得那一瞬間的感受,像在悶不透風的炎炎酷暑里,指尖用力,“噼啪”一聲扣開易拉罐,夏日汽水的氣泡爭先恐后地涌出來,貼著罐壁發出溶解的滋滋冒泡聲,清爽的涼意沁人心脾。
借用高文博的比喻功底,她現在大概像瓶雪碧。
靠,好他媽帥。
精準地帥到她心上了。
男生個子特別高挑,身形骨骼清瘦而不柴弱,顯得俊逸如松竹,背脊挺直,洗舊但熨直的白襯衫前被她蹭出幾處褶皺。
街道兩邊的燈映照過來,側打在他冷雋好看的臉上,光影的明暗面交疊勾勒,把他五官輪廓刻畫得更為瘦削深邃。
細碎松軟的黑發搭在他額前,孟澄直直對上少年的眼睛,一雙鳳眸狹長冷冽,眼弧線條薄而鋒利,到了尾處稍微向上揚起,雙眼皮印下淺淺一道痕跡。
垂覆的睫毛又長又直,那底下的瞳仁中不見情緒,幽晦寡淡,仿佛霜凍了一層隔絕外界的薄薄寒冰,明明之間的距離如此相近,可他落下來的目光,卻讓人覺得空洞而遙遠。
“看路。”他微皺眉,嗓音淡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