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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什么人過這一生

12.恰似你的溫柔

和什么人過這一生 探花刀 12831 2010-05-05 10:42:55

    第六十二節(jié)

  愛過的人,你已不再擁有,在茫茫人世中漂浮,總有倏忽而來的塵埃,觸碰你的衣角,伸手撣拭的那瞬間,心靈便全無理由的痛了起來,這,恰似那種溫柔,叫你忍不住淚流。

  舞臺搭在小學(xué)校園里,在兩棵楊樹之間,一張水泥乒乓球桌上。楊樹上系滿彩色氣球,一條橫幅連著兩棵楊樹,上面寫著:著名大提琴演奏家何清源小姐個人演奏會。何清源過來的時(shí)候,義滿正在舞臺下面擺凳子。那些凳子擺滿了大半個操場,擺得整整齊齊。

  “一個人都沒有,你何必?”何清源說。

  “我要把它擺滿。我心里有這么多。”義滿說。

  “不用了。”何清源說,“夠了,你坐在下面聽。我能感覺到,全世界的人都在當(dāng)我的觀眾。”

  義滿笑了,然后更起勁的去布置凳子。何清源看著他,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她抱著提琴,慢慢的走到臺上,坐下來,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認(rèn)真的義滿。這時(shí)節(jié),臍橙花的香氣彌漫整個校園的天空,落日的金輝灑滿各個角落,這個世界多么溫暖。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們卻都沒有哭泣.

  讓它淡淡地來,

  讓它好好地去.

  到如今年復(fù)一年,

  我不能停止懷念.

  懷念你,懷念從前.”

  大提琴的深沉憂傷混在了臍橙花的芬芳之中。一群吉祥鳥在兩棵楊樹上空來來去去,發(fā)出短促而銳利的叫聲,義滿抬頭仰望天空,仿佛看見耶和華,如來,伴著安拉真神,在云端同時(shí)出現(xiàn),他們用夕陽的和冥的光,眷顧著愛的神傷。

  如此想來,達(dá)爾文多么卑賤!

  “你不來這里,應(yīng)該在哪里?”何清源放下提琴問義滿,“也許在國際車展上看奔馳法拉利的新款,或者某個海岸日光浴,又或者西南的邊陲小鎮(zhèn)領(lǐng)略民族風(fēng)情?”

  “如果,”義滿跳上球桌,在她的腳邊坐下來,說,“我看中了法拉利車,我買下來,就會去月光大廳接我的party女王,可是你有去那里成PARTY女王嗎?沒有,所以我不去逛車展;如果,你在馬爾代夫或者是夏威夷,或者青島的沙灘上,讓海水替你洗腳,我就會讓沙子深情的蓋過我的肚皮,可是你有用海水洗腳嗎?沒有,所以我也不去日光浴;如果,你耳戴金瓜大環(huán),項(xiàng)戴五彩絲球項(xiàng)圈,身著蝦蝦扒,跳著小貓小狗也能懂的舞蹈,我就去無論是高山還是深谷的地方尋找你,可是你到那里了嗎?所以邊陲的風(fēng)情對我也毫無意義。”

  “很久以前,有一首歌,叫《潮濕的心》。”何清源說,“曾以為潮濕兩個字,只是一種矯情的修辭,現(xiàn)在自己品嘗了,才發(fā)現(xiàn),如同黑夜要和陽光一樣,占據(jù)一天一半的時(shí)光,這世上,有多少春guang明媚的幸福,就有多少顆淋濕的心,不曾干過,一直那么濕漉漉的活著。誰讓這個世界從太極而來,只叫這生命不全是歡樂與瀟灑!”

  義滿還想和她聊聊一些感悟,這個時(shí)候電話響了,是療養(yǎng)院工程隊(duì)的項(xiàng)目經(jīng)理陳玉打過來的,告訴他一筆材料款需要現(xiàn)金結(jié)付。

  “多少錢?”他問。

  “兩萬塊。”陳經(jīng)理說。

  “你直接去公司找財(cái)務(wù)不就行了?這點(diǎn)事給我打什么電話。”他說。

  “我現(xiàn)在就在財(cái)務(wù)部。”陳經(jīng)理說,“財(cái)務(wù)說沒錢。”

  “這話誰講的?”義滿說,“你叫他接我電話。”

  電話那邊財(cái)務(wù)部經(jīng)理拿起了電話,說:“周總好。我是王彬。”

  “你馬上給陳經(jīng)理兩萬塊錢。”義滿說。

  “我手里沒有這么多現(xiàn)金。”王彬說,“今天下午周小姐過來從我這里將錢都拿走了。”

  “我姐?她能從你那里拿錢?拿了都少?”義滿問。

  “八萬塊。”王彬說,“是董事長批的條。聽說周小姐是為了孩子,在翰林府那邊雇傭了一大幫子人,需要開支。”

  “我姐***了嗎?”義滿驚訝的問。

  “是這事!”王彬說。

  “太好了,這可是喜事,姐竟然都沒跟我提。好吧,我知道了,沒有關(guān)系,你去忙你的。”義滿掛了電話,回頭沖何清源說:“告訴你一件高興的事。”

  何清源看他興高采烈的樣子,也心內(nèi)歡喜道:“是什么喜事叫你這么開心?”

  義滿又坐到她的腳邊,說:“我有個姐姐,她結(jié)了婚,一直沒能生小孩。后來還離了婚。她一直孤孤單單的。可是現(xiàn)在,她領(lǐng)養(yǎng)了一個小孩。你說這不是喜事么?我有侄兒了,我們家多了一口人了!”

  她微微笑著,他問:“你開心嗎?”

  “替你開心。”她說。

  “我現(xiàn)在想回家一趟,我要去看我的侄兒。”他從球桌上蹦下來,朝前沖了兩步,回過身來一把抓起了她的手說:“你跟我一起去。”

  她把手掙開,搖頭說:“我不去。”

  他說:“你不高興?”

  她重復(fù)說:“我替你開心。”

  他說:“那就和我一起去。”

  “你們是一家人,在一起算團(tuán)圓,多個外人不合適。”她說,“你去吧。我打心底里替你高興。”

  “那行!”他說,“我明天還過來陪你練琴。”

  “恩。”她點(diǎn)點(diǎn)頭說。

  他走了。她看著他轉(zhuǎn)身離去,眼神里有一絲不舍。她起了依戀,卻不自覺。她抱著提琴,抿著嘴,一路不思不想的回到家。那時(shí)為了那般心痛,這時(shí)卻又為這般難過,似一處,不是一處!

  第六十三節(jié)

  第二天,義滿沒有來。何清源抱著提琴,一下都沒有拉響過。她坐在花園里,一個人悶悶的發(fā)著呆。元燕問她怎么了,她也說不上來。她拿起手機(jī),看著電話薄里義滿的號碼,想撥過去,卻數(shù)次忍住。

  吃過晚飯,她一個人去了小學(xué)校園里散步。回來的時(shí)候,遠(yuǎn)遠(yuǎn)看見家門口停著一輛銀色轎車,她以為是義滿過來了,高興的加快了步子往回走。

  到得門口,卻是另外一人。這人滿懷深情的向她走過來。她先是感到驚訝,接著緊張,等到那人開口叫她一聲“何清源”,她反倒平靜了。

  “你是張克。”她說。

  “是的。”張克倒是變得有點(diǎn)緊張。

  她看了他一眼,繞過他,直接往屋里走。他的身體一直面朝她,因此跟著轉(zhuǎn)了半圈。她走到門口的時(shí)候,停住了,半回過頭說:“走吧。以后也不要再來了。”

  “很多事情我都沒有想到。”張克說,“我最想不到,也想不通的事情是,我,居然可以欠一個人,欠得這么多,這么深。”

  “你什么也不欠。”她說。

  “你愛的最濃烈的人是我,恨的最濃烈的人,也是我。可是我既沒有收到你的愛,也沒有收到你的恨。”他說。

  “那豈不正說明我們無緣?”她說。

  “不。”他說,“這不是一般的無緣。因?yàn)槲矣|碰到了你命運(yùn)的根。還傷了它。這是已經(jīng)讓緣分無法解釋的緣!”

  “不要說這些聽了讓人頭疼的話。”她說,“我是我,你是你。我也很奇怪,這個世界上還有這么樣一個人,我明明認(rèn)識,卻又不認(rèn)識,說是愛也罷,說是恨也罷,心里卻絲毫沒一點(diǎn)感覺。”她微微一笑,回過頭來,沖他道:“我也想不到,也想不通。”

  “這世上,從沒有人意識到,什么樣的人,應(yīng)該和什么樣的人,過一生。”張克說,“應(yīng)該就是像我們這樣的。在一起,不是填補(bǔ)自己心內(nèi)的一種缺少,也不成為自己的一種追求,即使不在一起,也不破壞對生活的獨(dú)立感悟,才有了真正在一起的資格!”

  何清源說:“這倒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原來情字,只是心內(nèi)的幻象,道一聲不如,也道盡了自己的心,為相濡以沫的美有多么癡迷不悔過,對相忘于江湖的傷,又怎樣撕心裂肺過。罷了罷了,原來都不過是為了口中一滴水而已,空起伏了一場,心潮終平,扭頭去吧。”

  何清源進(jìn)了屋,頭也不回,不輕不重,關(guān)上了門。張克站在門口,不肯走,卻也沒有主意上去敲門。他站立了很久,累到站不直了,直接坐在地上。夜色降臨,他抬起頭望星星。母親給他打來了電話,也沒說什么事,大約是記掛他,他也問了聲“您還好吧,您要保重身體”,就掛斷了。隨后便想到,該個母親請個保姆陪著了。他看著何清源的家,幻想著何清源走出門來看他一眼,又醒悟到自己的想法多么可笑。即便她出來了,誰也不會將在心里生起感動。實(shí)際上,連這種幻想的資格,他都是沒有的。他太可憐了。他又開始胸悶了,這是實(shí)在的。這種病痛來的兇猛,他常常是猝不及防,像一個挨了打的沙包,只能在病痛的攻擊停止以后,晃晃悠悠的自然平息。

  這一回,沒能熬過去。他昏倒了在溫軟的泥土地上。

  元燕出來潑水,潑到了他的身上。他哼了一聲,元燕嚇了一跳,趕緊跑回了屋。門燈打開,尚明叔領(lǐng)頭,元燕和何清源跟在后邊,三人出了門來,只看到地上濕漉漉的一灘水,一輛轎車正朝遠(yuǎn)處駛?cè)ィ瑑深w暗紅色的尾燈在夜色中漸漸變淡。

  聽了元燕對經(jīng)過的描述,尚明叔說她大驚小怪。何清源搖了搖頭,一聲嘆息。

  張克開著車,不停的咳嗽,他從觀后鏡里看著何清源他們。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逃。他看到他們進(jìn)了屋,門燈熄滅了。這個夜空,只有星光和自己的車燈,其余的地方只有黑暗。他停了車,熄了發(fā)動機(jī)。車燈滅掉的那剎那,眼角有一滴淚水從臉頰滑落。他找紙巾擦淚,沒摸到,將臉靠在駕駛座的靠枕上,想就這么馬虎一下,卻沒想那軟綿綿的靠枕,讓內(nèi)心深處起了共鳴,他落起淚來。

  他突然想起了那條半月形鎖扣項(xiàng)鏈。他竟然把它扔到危水河里了。更應(yīng)該被丟到河里去的也許是何冰清。他點(diǎn)火,猛踩油門,朝危水河趕去。他必須要把這項(xiàng)鏈給撈上來。

  到得金水泉路,他想起上次扔項(xiàng)鏈的時(shí)候,是從永樂商廈出來,漫步到河邊,然后哼唱《恰似你的溫柔》,之后心里又默數(shù)了兩個七步。他把這一切,又重做了一遍。停下腳步的時(shí)候,卻又覺得同當(dāng)日的位置相差甚多。他返回商廈門口,調(diào)整了自己的心情,希望與那日相似,來保證步伐的節(jié)奏和距離同那日一致。到頭的時(shí)候,總覺得位置不準(zhǔn)確,便反復(fù)的來來回回。終在折騰了十多次以后,確定了項(xiàng)鏈丟落的地方,覺得即便有出入,也只在十米的范圍以內(nèi)。

  望著那緩緩向東的河水,想著項(xiàng)鏈就在那底下,他把自己的領(lǐng)帶解下來,纏在護(hù)欄上做記號。他感到疲憊了,靠著護(hù)欄歇息。他不由自主的又哼上了《恰似你的溫柔》。他不自覺的笑了起來,自己這一生當(dāng)中,何曾這樣一遍接著一遍的唱過同一首曲子?而且每一遍都得打起精神,認(rèn)認(rèn)真真的去唱,保證每個詞都不會跑調(diào)。

  他開始脫衣服,他翻過了護(hù)欄,跳進(jìn)了危水。但是很快他就爬上岸來。這河水,他根本不曉得有多深。

  等到了第二天,他跑去河道管理處求助,管理處給他找了個潛水員。那潛水員也算是很盡心的一個人,足足在下面幫他找了四個多小時(shí),可結(jié)果還是沒找到。

  這下他急了,想到了一個很絕的法子。這個法子促成了危水河史上空前絕后的一次事件。“當(dāng)山峰沒有棱角的時(shí)候,當(dāng)河水不再流”,亦或是“當(dāng)河水,都倒流,你還在我左右”。情至絕處,境界自生。他動用大量資金和人力,要用實(shí)施建筑工程的辦法,來攔截危河水,將河底露出來,好尋找那條項(xiàng)鏈。

  第六十四節(jié)

  義滿回了幾次家,想要看侄子,卻一次也沒如愿。雨蘭真的是個找借口的高手,讓義滿理所當(dāng)然的要求被否決看上去也那么理所當(dāng)然。雨蘭在無心之間,倒是說了句:“別再關(guān)心侄子了。你真正該操心的倒是你自己,跟林俏靈分手了,也得再找一個吧。”

  “我有啊。”義滿笑著說,“我一直想帶她回來讓你們看看。”

  “那你還等什么?趕緊帶回來啊。”雨蘭說,“都這么大的人了,還不好意思的怎么著?”雨蘭說。

  “哪談得上好不好意思。”義滿說,“只是她并未答應(yīng)說做我的女友。單就是我有這念頭,她卻未必有。所以,想帶只怕帶不回來。”

  “只怕是跟你矯情!”雨蘭說,“我弟弟你是誰?哪有還需要你去求著她的角兒?你喜歡她,她還敢跟你扮份拿架?除非她是真不喜歡你。”

  義滿聽了,臉色苦了,卻笑道:“我卻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我和她最聊得來的,沒有別人可以比我更親近她。”

  “這我倒不懂了。她有什么舍不得答應(yīng)做你的女朋友的呢?”雨蘭說。

  “姐,不是說你不懂感情,也不是說你不重感情。”義滿說,“你就太在乎而且往往只在乎自己的感情,所以才會在感情上失敗。”

  “誰說我失敗了?”雨蘭得意道:“你姐我是那么容易失敗的嗎?一個人,但凡有愚公移山的意志,總會有云開日出的時(shí)候。”

  “這話倒是沒錯。”義滿說,“不過放在感情上可不適用。最強(qiáng)求不來的東西,就是感情,你越是用強(qiáng),它離你越遠(yuǎn)。就現(xiàn)身說法,張克云開日出了沒有?”

  “誰說沒有?”雨蘭說,“懶得跟你多說,你還是加把勁,早日把媳婦給爸媽帶回來。”

  義滿突然轉(zhuǎn)了語調(diào),說:“姐,你還記不記得,你跟我去看過一個長的很像張克的小男孩?”

  雨蘭聞言嚇了一跳,看著義滿略帶憂傷的表情,才鎮(zhèn)定的說:“當(dāng)然記得。還是林俏靈最先提起的呢,還說過你跟男孩的媽媽關(guān)系不一般的話。你不說,我倒正想問你,那個小男孩現(xiàn)在過的好嗎?”

  義滿搖了搖頭說:“就在你跟我去看過那個男孩之后不久,他就不幸離世了。一場大火帶走了他。”

  “啊!哦!”雨蘭嘆聲道:“哎!那他媽媽現(xiàn)在怎么樣?遭遇了這場不幸,應(yīng)該受了很重的打擊吧?”

  義滿說:“痛苦自不必提。”

  雨蘭兩手緊握在一起,說:“什么時(shí)候有空我倒想你帶著我去看看這位可憐的母親。上次和你去看小男孩的時(shí)候,不湊巧沒能見她一面。這回倒一定要去看望她,送上一份安慰。”

  “這倒不必了。你若要是見了她,一定不要再提那孩子的好。她已經(jīng)從那陰影里漸漸走了出來,你要再去提起,只怕是叫她舊傷復(fù)發(fā)。”義滿說,“我告訴你這事,其實(shí)就是想告訴你,我想帶回家來的女人,就是她。”

  “什么?”雨蘭一下子抓住了義滿的胳膊說,“你喜歡的女人,就是那孩子的媽媽?”

  “怎么了?不可以嗎?”義滿神情緊張的望著她。

  雨蘭放開了他,說:“爸爸不會答應(yīng)的。不用說爸爸,就是你姐姐我,也覺得你的想法實(shí)在是荒唐。你怎么會喜歡上一個有了孩子的女人?這個世界上,漂亮的,有學(xué)歷的,有素質(zhì)的單身女孩那么多,憑你的條件,任你挑揀,你怎么就偏偏喜歡那樣一個女人?這樣不單是讓爸爸沒臉面,更會讓公司,讓整個集團(tuán)名聲受損。而且那個林俏靈,起先就是為了這女人和你鬧的別扭,心里原本不定多惱恨,這下要是知道了,更是逮著理由可以去胡說八道了。”

  “我也就是考慮到爸爸的因素,才跟你說這個事。姐姐你其實(shí)心地善良,要是曉得她有這么個變故,也會同情她的處境,也會憐惜她。”義滿說,“她是個極好的人,我愛她。希望姐姐能幫忙成全。”

  “該說的我都說了。”雨蘭說,“姐一直希望你能再次找到一個你真心去愛的女人。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是這樣一種情形。姐不攔你,只是爸爸的性子你也清楚,我?guī)筒涣四恪N疫€有事情,我要回房間去。”

  “姐。”義滿攔住了她,說:“既是如此,就請姐幫我瞞住,不要將她的過去說給爸媽知道。”

  “我可以不說。”雨蘭說,“其他知道的人呢?你可以把她說成是劍橋大學(xué)剛念完研究生回來,可是你能隱瞞多久?她是個什么樣的人,別人終究會知道。”

  “如果不能接受她的過去,那么我會叫你們接受她的現(xiàn)在和將來。”義滿說,“只是在那一步還沒到來之前,請姐姐將我今天向你袒露的話,隱瞞住,不要說出去。”

  雨蘭說:“我說過了,我不會為難你的。”

  作了這句承諾,雨蘭回到了房間,一關(guān)上房門,便立即癱倒在床上。

  第六十五節(jié)

  閔恩素和偉大的物理學(xué)家霍金有一個共同之處,就是都想留住時(shí)間。閔恩素可能比霍金還要偉大,因?yàn)榛艚鸪俗伎家酝猓瑹o法將自己的構(gòu)思付諸行動。閔恩素不同,她每天都會按時(shí)去美容院保養(yǎng),關(guān)注各種護(hù)膚品和養(yǎng)生藥物及食物。這世界里頭,唯一的越吝嗇越令她高興的東西,就是時(shí)間了。她的梳妝臺抽屜里有一個放大鏡,每次睡覺醒來,會仔細(xì)檢查自己的面龐,看看時(shí)間是否趁她不注意,給她留了點(diǎn)什么在上面。

  讓今天的你看上去和昨天一樣。美容院的這句廣告辭成了她追求的真理。每次從里頭走出來,看著讓歲月了無痕的臉,就會從心里美滋滋的發(fā)出一聲贊嘆:多好啊,今天又白活了一天!

  送她出門的美容小姐就會適逢時(shí)機(jī)的恭維一句:只要您天天來,我們保證讓您每天都和白活一樣。

  不過最近,家里的廚師的老婆生了孩子,請假回去了,而臨時(shí)保姆又一時(shí)沒找到。閔恩素到底還是不希望自己每天都是白活,動了親自下廚的心思,為著家人連做了兩天的飯菜。這本來這也是值得雨蘭贊嘆和學(xué)習(xí)的事,偏偏雨蘭這兩天心情不好。

  閔恩素剛燉好了排骨蓮藕湯,推開她的房門來叫她,見她仰天躺在床上,便沒好氣的問:“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怎么這么命苦?”雨蘭說。

  “你怎么就命苦了?”閔恩素問。

  “張克一天到晚往危河邊上跑。”雨蘭說,“我就指望他能帶著我和孩子每天上哪轉(zhuǎn)轉(zhuǎn),可他卻跟瘋了似的,要將危河水?dāng)嗔髁耍瑏碚宜f的什么寶貝。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找到什么寶貝!”她一下子坐了起來,把閔恩素嚇了一跳,摸了一下她的腰,說:“你的瑜伽進(jìn)步很大啊。”

  “您說那孩子也真夠氣人的!”雨蘭說,“見面的功夫就知道叫張克爸爸,我把他當(dāng)天使一樣供著,卻就是不肯叫我一聲媽。”

  “算了算了,都是小事。”閔恩素說,“吃了飯你就去幼兒園接孩子,接了孩子帶著一起去河邊看張克。只要三個人湊成一堆,擱哪不是一樣的能感受幸福?”

  “我就覺得這樣的時(shí)光太少了。”雨蘭看著閔恩素說,“而且,更叫我心里害怕的是,也許這樣的時(shí)光將會一去不返!”

  “這叫什么話?”閔恩素說。

  “不說了。總之是我命不好。”雨蘭說,“媽,我有個想法,說了,您別攔我。”

  “什么事我能攔得住你?”閔恩素說。

  “我要帶著孩子出國,在國外買棟房子住下來。”雨蘭說,“我會要求張克也跟著一起去。”

  “這是什么時(shí)候的想法?”閔恩素問,“你打算去哪兒?國外可是沒親沒故的。這可不是說笑的事。”

  “別的我不擔(dān)心。”雨蘭說,“我只擔(dān)心張克不肯跟我一起過去。”

  “你這孩子,有沒有考慮我和你爸爸的感受?”閔恩素說,“剛以為這家里變熱鬧了,你倒好,念頭一起,枝枝葉葉全跑干凈了,就剩下我和你爸兩根樹干了。”

  “您不曉得趕緊給義滿介紹女孩子。”雨蘭說,“叫義滿結(jié)了婚,再生三四個孩子,要多熱鬧有多熱鬧。”

  “義滿這孩子也是。”閔恩素說,“跟林小姐分了就該趕緊找一個才是,人家林小姐找得多快?這不就有點(diǎn)欺人,叫義滿輸了臉面?他在這方面也不是沒經(jīng)驗(yàn)的人,哪那么難找?”

  “您這話說遠(yuǎn)了。”雨蘭說,“您趕緊下去給我準(zhǔn)備兩碗熱湯,用保溫瓶盛好。我現(xiàn)在就去幼兒園。”

  閔恩素走出房門的時(shí)候,問:“你出國打算出到哪?”

  “不遠(yuǎn),新加坡。”雨蘭說。

  第六十六節(jié)

  義滿給何清源找到了一個正式演出的機(jī)會,隨一個樂團(tuán)給一個電視節(jié)目做背景音樂。這之后,她得到了一次全國性的大提琴演奏比賽資格。當(dāng)這個似曾相識的選手出現(xiàn)在觀眾和評委眼前的時(shí)候,人們開始竊竊私語。當(dāng)她報(bào)出自己的姓名的時(shí)候,人們熱情的鼓掌,為她的藝術(shù)生命的重生加油。

  比賽結(jié)束,她拿到了最高的榮譽(yù)。在掌聲和鮮花中,久違的陽光明媚的世界又回來了。此時(shí)此刻,義滿卻在音樂廳的門口,一處走廊里坐著。在她進(jìn)去比賽的時(shí)候,她跟他說,他不要進(jìn)去,她要把整顆心,投入到音樂中去。

  這句話,于她而言,合乎情理,也沒有多想。他卻不能釋懷。所以在她興高采烈的走出音樂廳的時(shí)候,他倒沒有過多的喜悅。他帶著她上了車,問她想去什么地方慶祝一下。她看出了他的情緒。

  “你不高興。”她說。

  “如果你的心,全都給了音樂。那我怎么辦?”他說。

  “你怎么會這樣想?”她說,“你不是很了解的嗎?我只有把心全交給音樂,我才能獲新找回自己。這不也正是你所希望的嗎?”

  “也許我的想法很自私。”他說,“可是我也真的擔(dān)心,不希望是這樣子。我本來想,如果你拿到了獎,我就可以趁此機(jī)會,帶你去我家,見見我的爸媽。”

  “我沒有這樣想過。”她說,“你也沒有和我講過,你有這種想法。不過,我想,你不用擔(dān)心。我說把心全給音樂,意思并不是在愛情到來的時(shí)候,我會拒絕去愛一個人。”

  “我也追求藝術(shù)。”他說,“要想達(dá)到藝術(shù)的巔峰,就必須要把所有的情與愛奉獻(xiàn)給它。藝術(shù)就像魔鬼,它要求你的愛純凈,不許你心存私心,另有所愛。若是有,它就會吃醋,會將其奪走。”

  她笑了,說:“你對藝術(shù)的理解太狹隘了。即便是愛,首先需要的是自由。藝術(shù)并不是要求你全部的心去愛它,藝術(shù)要求的不過是你用一顆自由的心去愛它。”

  聽到這句話,義滿握著方向盤的手顫抖了一下,車子也跟著晃動了一下。

  “今天我很高興。”何清源說,“一切都無所顧忌。你先陪我去療養(yǎng)院看我父親,然后,滿足你的愿望,我們?nèi)ツ慵遥赐愕母改浮!?p>  “你雖然答應(yīng)了。我怎么總覺得不夠暢快?”義滿說,“你這么輕輕松松的就答應(yīng)了,是不是心里不當(dāng)回事啊?你跟我去我家,這可是一件大事,你得重視!”

  何清源笑了,說:“是你自己不夠?yàn)t灑,才會這么想。”

  療養(yǎng)院已經(jīng)搬到了離紅葉山很近的一個村莊邊,左面是大片的色彩濃郁的農(nóng)田,右邊是氣氛和謐的村舍。一條寬闊的筆直的路從紅葉山上蜿蜒而下,將綠油油的莊稼地分成兩半之后,繞過村子,奔向海邊。

  義滿的車沿著這條路下山,在療養(yǎng)院門口停下。他想牽著何清源的手一起進(jìn)去,何清源讓他牽了,卻又抽回。他露出了一絲哀傷的表情,何清源看見了,將手伸進(jìn)他的胳膊彎。

  在病房門口,何清源看見辛萊在給父親換衣服。辛萊見了她,告訴她,剛給何教授洗了澡。

  義滿陪著她在何教授床邊坐下。何清源跟義滿講父親的往事。父親也許有很多事情沒有去做,可是那些事情沒去做,世事也并未有什么改變,人生不是這樣過,便是那樣過。

  “父親如果現(xiàn)在清半月新醒著,我重新拿起提琴,他也未必就一定感到欣慰。”何清源說。

  辛萊出去給倆人倒了茶過來。何清源見到她的脖子上戴著那條半月形鎖扣,覺得奇怪,問:“你什么時(shí)候拿了我這條項(xiàng)鏈?”

  “就你有嗎?我不是跟你講過的,我有個同學(xué)也是有的。”辛萊說,“她不要了,見我稀罕,就送我了。”

  “你別看我有那個,你也就把這個當(dāng)寶貝。”何清源說,“我當(dāng)寶貝是有我的緣故的。”

  “什么緣故?”義滿盯著辛萊的項(xiàng)鏈,問她。

  “換平日,我不想講。”何清源說,“今天卻有興致講給你們聽。”

  她講了小時(shí)候有個男孩,陪她一起上學(xué),后來分別了,在她抽屜里放上了這樣一條項(xiàng)鏈。辛萊和義滿都問,那男孩叫什么?她笑著,開始回想,可是想不起來,突然想到了張克,再想小時(shí)候那男孩的名字,心頭猛然一驚,面上卻不露神色,只道:“真想不起來了。”

  義滿說:“換作是我,怎么也要告訴你,去了哪,不會就這樣放條項(xiàng)鏈就消失掉。”

  辛萊說:“那個人,定是天生情種,那么小,就知道用鎖扣項(xiàng)鏈,來扣留一段感情。只不知道,現(xiàn)在卻是哪般?身邊賢妻何許,子女幾許?”

  “也難怪他。”何清源說,“不過是碰巧中間有段情節(jié)。叫那好端端故事沒個結(jié)尾。”

  “什么情節(jié)?”辛萊問。

  “我見到有個小孩,被自己的母親推dao在雨中,我上去給他撐了傘。”何清源說。

  這句話叫義滿聽了,心頭一震,想得細(xì)問,卻不敢,怕說出來如同兒戲一樣。

  何清源突然想到了什么,問辛萊:“你那個朋友怎么會有這樣一條項(xiàng)鏈?你有沒有問過?”

  辛萊說:“她不久前處過一個男友,那個男的因?yàn)橛羞@鎖扣項(xiàng)鏈的另外一半,所以她就找人去做了這一半。”

  這話一說出口,包括她自己,三人立時(shí)沉靜下來,一種令人感到不安的氣氛開始蔓延,這當(dāng)中有一絲興奮,一縷期待,一份擔(dān)心。三個人想到了同一點(diǎn),只是誰也沒有再開口。

  離開療養(yǎng)院的時(shí)候,在車上,義滿插上鑰匙卻沒有點(diǎn)火。

  “你想見他一面。”義滿問,“是嗎?”

  “對不起。”何清源說,“是的。”

  “那好。”義滿說,“我等你。等你見了那一面,心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滯礙,我們再一起去我家。這是你的應(yīng)該,也是我的苛刻。”

  “苛刻的心從來不會失望。”何清源說,“我相信你。”

  第六十七節(jié)

  因?yàn)橛晏m說有重要事情告訴他,而且還和他在河里撲騰的事相關(guān),再加上他也想親親自己領(lǐng)養(yǎng)的兒子一口,就立刻趕回來了。

  雨蘭卻提出要出去找個地方坐坐,而且沒打算帶上兒子。他問兒子在哪里,雨蘭說在他自己的園子里玩耍。他要去找。雨蘭攔住了他,說想不想聽緊要事了?

  他說,你不就是看我把在河里撈東西這事看得要緊,才那么說嗎?你哪里又真會有什么要緊話跟我講了?

  雨蘭說,不是我想拆穿你,而是這事確實(shí)已到了眉毛跟前,不跟你講不行了。

  他說,危言聳聽!

  雨蘭說,我只問一句,也不叫你回答,你要覺得是這么回事,你就聽我的,我們出去找地方說。

  他說,你問吧。

  雨蘭說,你在河里折騰,為的是何清源,對不對?

  他為這話吃了一驚,也沒急著應(yīng)聲,過了會兒,問道,你想去哪里坐?

  雨蘭苦笑一聲,說,走吧。

  他跟著雨蘭出了翰林府,在河濱大道上一家西餐廳坐下來。

  “你認(rèn)為這件事情和你有關(guān),這是你的事,不關(guān)我的事情,所以我不用解釋。”張克說,“我到這里來,就是想聽聽,你有什么要緊的事情跟我講?”

  “我一直關(guān)心你的事情,你也不感到驚訝,好像這在情理之中。”雨蘭說,“也許這么講,都還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你心里的分量。準(zhǔn)確的說,我在做什么,怎么做,壓根兒你就不在乎,即便是我在你臉上扇一耳光,你也可以當(dāng)作是一片落葉撫了過去,連痛苦的感覺也不會露給我看,更不用說這種讓你豪無感覺的我的掙扎,這和你有什么干系呢?你也沒有要求我的心老跟著你,為你輾轉(zhuǎn)反側(cè),顛沛流離,這都是我自找的,而且還是讓你反感的,不,你不反感,你對此沒有任何感受。當(dāng)我幸運(yùn)的,先于你得到了你要的,這非但讓你沒有對我親近一些,反倒更清晰的呈現(xiàn)了我在你眼里形同陌生人這個事實(shí)。你現(xiàn)在,向一個陌生人打聽你要的消息來了。此刻你我之間的內(nèi)容,就是這么孤陋干癟。”

  “難道說,我丟在河里的東西,河底露出來了這幾天都還沒找到,是你拿去了?”張克問。

  “我不知道你河里是什么東西。”雨蘭說,“我的意思,并不是阻止你繼續(xù)在河里撲騰,而是,任何什么事情若出于為著何清源的動機(jī)都將是徒勞。”

  “你要這樣說,我什么都和你沒得談。”張克說。

  “我弟弟愛上了她。她現(xiàn)在和我弟弟在一起。”雨蘭說,“我打算去新加坡,避開他們,我勸你和我一起去。我不想傷害他們,我相信,你也不想。”

  “憑什么叫我相信你。”張克說這句話的時(shí)候,特費(fèi)勁,想說重一些,氣息卻弱。他端起面前的茶杯,飲奶茶,接著說,“若果真如此,第一個想去破壞他們感情的人就應(yīng)該是你。你怎么可能舍得叫你這輩子最恨的一個女人,走進(jìn)你的家門,你們成為一家人?這是你周雨蘭能達(dá)到的境界嗎?”

  “你怎么看扁我都行。”雨蘭說,“何清源現(xiàn)在不知道義滿是我周雨蘭的弟弟,也不知道你張克,這個曾經(jīng)傷她的人就近在咫尺。爸媽討厭她沒有關(guān)系,只要他們兩人真心相愛,義滿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大不了帶著何清源去找個世外桃源。可是張克你,若是不罷手,這對何清源的傷害是任何打擊也及不上的,你將會徹底毀了她整個人,她的心,她的命!”

  “原來她都不知道義滿和我們的關(guān)系。”張克的胸口開始痛了起來,他將茶杯推開說,“照這么說來,你避開他們,不去阻止他們,無非就是心里頭清楚他們在爸媽那里一定會碰個大釘子,讓爸媽去傷害他們。你倒是趁現(xiàn)在正好有了個借口,叫我對她絕了念想。可是周雨蘭,我不會罷手,應(yīng)該罷手的是義滿,你是義滿的姐姐,我是曾經(jīng)傷害過何清源的人,這是無可更改的事實(shí),趁他們還不知道真相之前,阻止他們。否則,容不得我不罷手,他們倆人也都將承受一生無法挽回的傷害。”

  “你這何嘗不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借口?”雨蘭說,“誰能去阻止他們?你能?”

  “不管誰去阻止,那也都要比他們自己去碰壁好得多。”張克說,“一無所知的無辜,將會讓他們的痛苦更加不可自拔。”

  “好吧,張先生,如此說來,你是連自己的兒子也不要了。”雨蘭說,“我要帶著他去新加坡,既然你不肯一起去,那么,從今往后,你的兒子,不再是你的兒子,他和你沒有半分的關(guān)系,你也不要想再見到他一面。這輩子都別想。”

  “我不否認(rèn),你又一次拿捏了我的要害。”張克說,“我和這個孩子如同親骨肉一般親近。可是這一次,我不會妥協(xié)。以后我也不會在任何問題上妥協(xié)。我要把妥協(xié)這個詞,從我張克的字典里面扣掉。別說這是你領(lǐng)養(yǎng)的孩子,即便他是我親生兒子,你也只管照你的念想去做,不要拿到我的耳邊來,停止你的威脅吧,周雨蘭,受夠你這套了!”

  “這話是你說的。”雨蘭說,“你一字一句自己給記好了,不要后悔!即便他是你的親生兒子,也和你沒有關(guān)系了,這輩子,也休想再見到他一面。說,你大聲說一遍出來,是,還是不是?”

  “是。”張克說,“你聽清楚了沒有?是!”

  “好。!”周雨蘭絕情絕義的目光望了張克一眼,走出餐廳。

  第六十八節(jié)

  “張克這個名字,我也覺得很熟悉,不過我熟知的人中沒有叫這個名字的。”

  她想起了四年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當(dāng)聽到辛萊的同學(xué)說出“張克”這個名字的時(shí)候,她已經(jīng)再也呆不下去了。辛萊跟在她后邊,在公交站臺那才趕上她。

  “怎么回事你?”辛萊問。

  “我不知道。”她說,“我不想再問了,不想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

  “總有個理由。”辛萊說,“你這突然離開了,得讓我跟同學(xué)有個解釋不是?”

  “這個世界上,不論他是誰,只若他叫張克,我便不能忍受半分。”她說,“這便是理由。”

  “也倒省事。”辛萊說,“早說你跟義滿是天賜的緣分,你偏要分這一回心。現(xiàn)在不用瞎折騰了吧?給義滿打電話吧,叫他開車過來接我們。我懶的擠公交車。”

  何清源搖了搖頭,說:“我想靜一靜,你陪我在這坐一會兒吧。”

  “那好吧。”辛萊和她并肩坐在站牌下的候車凳上。

  “我精神有點(diǎn)恍惚。”她說,“你讓我靠著。”

  旁邊有個報(bào)亭,里面賣有各種報(bào)紙和雜志,辛萊買了本《瑞麗》過來,把背借給何清源依靠。此時(shí)天空很晴朗,幾朵薄如輕紗的云花粘在藍(lán)色的天幕。幾個背著書包的中學(xué)生來等車,等到了走了;一輛從花園酒店開往機(jī)場的大巴從站臺前開了過去;一輛比亞迪純電動出租車不冒氣的也從站臺前開了過去;一輛大眾開了過去;又一輛大眾開了過去;一輛奔馳越野車開了過去。

  可惜她倆不注意看車。諒誰也不會無事搭事坐在站臺看汽車。可是,這真的有點(diǎn)可惜,剛過去的義滿的車。義滿接到了張克的電話,趕過去和他見面。地點(diǎn)是聯(lián)合文化廣場的友誼書城。然后,義滿見到了那條半月型項(xiàng)鏈,拿在張克手里。

  “你怎么會有這東西?”他問。

  “費(fèi)了好大勁,剛找回來的。”張克說,“走吧,找個地方坐下,我有話對你講。”

  “你先等等。你這個東西,”義滿說,“是你的么?你給我看看。”

  “不行。”張克說,“這東西對我來講意義非凡。沒你什么事,你完全沒必要看。走吧,我有很重要的話對你說。”

  書城有個觀瀑廊橋餐廳,里面有假山和小池,許多條紅色的鯉魚在水池里游來游去。義滿和張克在小池邊坐了下來。

  張克先問道:“你是不是交了個女朋友,而且還打算帶回家里去,介紹給爸媽認(rèn)識?”

  義滿嘆了口氣,問:“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重要話題嗎?”

  “本來,這也不是該提的話題。”張克說,“我了解你的脾氣。我今天要說的,僅僅是幾句提醒的話而已。我不會說的更多。”

  “我覺得,你還是一句也不要說的好。”義滿說,“我有了自己的主意。誰也不用對我的決定多加思考。我知道,你手里拿的東西,是為了一個女人。”

  “聽你姐說的?”張克問。

  義滿搖了搖頭說,“當(dāng)然不是。我姐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因?yàn)槟闶稚系臇|西,所以我要告訴你,你的重要話題已經(jīng)不重要了,它完全失去了意義。”

  “我不懂你的意思。”張克說,“我不知道你在講什么。”

  “你只需要按我說的去做。”義滿說,“哥,只能說,你是一個很幸運(yùn)的人。明天晚上七點(diǎn),你到小花苑酒店,在一樓茶餐廳,帶著你今天這條項(xiàng)鏈,準(zhǔn)時(shí)到那里去,相信你不會失望的。我走了。”

  他瀟灑的起身,背對著張克,揮手作別。張克坐在位置上,把項(xiàng)鏈拿在手里看了很久,思考義滿的話,但是猜來猜去,其中玄機(jī)也很難弄透。

  義滿出了書城,上了車就給何清源打電話,這就把在站臺上靠著辛萊的背睡覺的她驚醒了。

  “你在哪?”他說。

  她還沒想好要跟他講什么,吱嗚一下,問:“你要做什么?”

  “你在哪?”他又問,“我過來接你。”

  “好啊。”她說,“我在花園路的公交站臺。和辛萊一起。可是,你要接我去哪?”

  “想和你一起吃晚飯。”他說,“你愿意嗎?”

  “愿意。”她笑著說。

  “我接了你,一起去菜市場買菜。我從來沒去過市場,所以你要帶我。買了菜,拿到我住的公寓房間去做。”他說。

  “好啊。”她依舊笑著說。

  電話掛了,她心情很好。她跟辛萊說:“他的想法很奇怪,要去菜市場一起買菜,然后拿到他的房間里去做。不過我覺得這樣很好。”

  “是比較奇怪。”辛萊說,“他應(yīng)該直接邀請你去他家才對。”

  “這不是他的性格。”她說,“他不會在沒有了解我的想法之前,決定這樣做。我想,今晚之后,他會提出來。因?yàn)榈认挛視嬖V他我現(xiàn)在的想法。”

  “你們這樣浪漫的晚餐,不知道我合不合適一起去呢?”辛萊說,“他不知道我們在一起吧,否則,會不會叫你把我撇開?”

  “當(dāng)然不會啊。”何清源,“你自然跟我一起去。他又不是小氣的人。”

  “那好,我現(xiàn)在先想好,等下我要吃什么,你都要買。”辛萊說。

  “沒問題。”何清源說。

  可是在這一點(diǎn)上,義滿卻出乎何清源意料之外。義滿的晚餐,計(jì)劃僅僅他們兩人。即便何清源已經(jīng)應(yīng)承在先,辛萊卻叫義滿的情緒和一句突如其來的也許是不得不事先出口的話給排開了。

  義滿說,“這頓飯,于我而言有特別的意義。之后,我會給你一份特殊的禮物。”

  這叫何清源一晚上都對這特殊的禮物充滿了期待,希望其分量可以彌補(bǔ)她內(nèi)心對辛萊的歉疚。

  他給她的是一份約定,小花苑酒店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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