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早讀課上，曹慶志讓所有人走到教室外，根據班里部分人提議，決定采用一回按照班級排名順序依次讓人進去選座位。
秦愐的成績自然不用說，第一個便進去選，徑直走到原位，倒頭就睡下。季銘凡名次在班里算是靠前，選擇權也多些，但還是選了原來的座位。
“秦愐同學？秦愐？同桌？睡了嗎？”
季銘凡嬉皮笑臉地朝秦愐的后腦勺說道。
秦愐沒有抬頭，聲音悶悶的，“干嘛？”
“沒什么，我就是想說，”停頓了一下，一本正經地說道：“以后請多多指教！”
前桌突然傳來聲音，“多多指教，多多指教！凡哥，求帶啊！”
許鵬岳因為排名比較靠后，失去了前排的位置，便干脆選在了季銘凡前面。
“要帶也輪不到我帶啊，畢竟學神還在我旁邊，我可不敢得瑟，不然容易打臉?！?p> 季銘凡饒有趣味地笑了笑，眼神落在趴在桌子上的秦愐身上。
旁邊的許叡嘆了嘆氣，“許鵬岳，我覺得吧，你要想成績好，你就少八卦，少吃零食，多看書，多做題，成績自然就提上來了?！?p> “叡哥，這你不懂！八卦零食又不是我學習不好的原因?！痹S鵬岳又開始了自己激昂的“演講”。
“零食沒有罪，聊八卦那是放松心情。至于我學習不好，成績不行，那都是因為我聽不懂，聽不懂就聽不進去，聽不進去成績自然也提不上來……”
許鵬岳還想繼續說道說道，便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體委，林老師找你！”聲音軟綿綿的，沒有一點攻擊力。
許鵬岳轉頭看去，“班長，我誠哥找許叡干嘛？你知道不？先跟我說說唄！”
班長顏綺，戴著黑框眼鏡，扎著麻花辮，眼睛炯炯有神，櫻桃小嘴，臉紅紅的像蘋果。
被許鵬岳過于熱情的態度嚇到，表情有些不知所措，看著特別惹人憐愛。
“我……”
沒等顏綺說完，許叡便嚴聲打斷，“許鵬岳，你夠了，少八卦，看你的書！”
許鵬岳撇了撇嘴，應了聲“哦——知道了。”
見他有所收斂，起身溫柔問道：“班長，誠哥現在在辦公室嗎？”
顏綺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
許叡笑了笑，“好，那我現在去找他。謝謝你來通知我?！?p> “沒關系?！卑嚅L扶了扶鏡框，禮貌笑道。
許叡走開后，許鵬岳原形畢露，叫住了要走的顏綺，“班長，你知道不知道林老師叫許叡干嘛？給我透露一下唄！”
“這個……我，我也不大清楚?！?p> 許鵬岳還想追問下去。
季銘凡見她有些窘迫，便微笑著插嘴道：“班長，你回去吧。不用管他?！?p> 聽到這話，顏綺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怯怯地點頭走開了。
好奇心得不到滿足的許鵬岳死死地盯著季銘凡，有些幽怨，“凡哥，還是不是兄弟了！一個個都這樣，我就問問，又不是要把她吃了?！?p> “哦，你那是問問?。】墒俏铱慈思野嚅L被你嚇的連話都不會說了。那應該是我看錯了吧?！?p> 季銘凡似笑非笑地盯著他說道。
許鵬岳妥協了，“好好好，我的錯好了吧。不過，她就一直這個性子，跟人開口說話就容易緊張。也不知道當初老曹為什么要讓她當班長。”
“她怎么了？我看著挺好的?！?p> 季銘凡也就隨口一說，卻將許鵬岳的八卦屬性又一次激發。
“你是不知道，她雖然成績不錯，但在班里一直沒什么存在感。直到老曹選她當班長，大家伙才意識到班里有怎么個人?！?p> 許鵬岳越說越起勁，“她呀，朋友也不多，平時也就跟旁邊的聊幾句，其余時間都在默默學習。長相呢，算不上出眾，性格也比較安靜。她要不是班長，估計沒幾個人會去主動打交道。”
“聒噪。”
兩人齊刷刷地看向了旁邊的還趴著的秦愐。
季銘凡沒想到她會這樣變相地維護顏綺，嘴角勾起，打趣道：“許鵬岳，安靜點，你很聒噪知不知道，都吵到學神休息了。”
許鵬岳吃了癟，雖然有點不爽，但是不想得罪秦愐，“抱歉，我安靜，我閉嘴。”
做了個拉上嘴巴拉鏈的動作便轉身回去奮筆疾書了。
季銘凡湊近趴了下來，輕聲道：“你是在維護班長嗎？你是跟她熟嗎？”
沒有回應，但季銘凡有些許讀懂了秦愐的行為了。
秦愐這個人從來不多做解釋，只讓人去猜。
就像她從未解釋過為什么會報警，又為什么會送他回家；從未解釋過和陳凜烽的關系，又為什么會織圍巾。
樁樁件件，從未解釋。
雖然才認識沒幾天，但季銘凡也算對她了解一些，知道她是外冷內熱的人，知道她是個會心軟幫忙的人。
這樣的人，卻正好與季銘凡相反，他的內心深處是冷的，冷到可以平靜地面對深淵。但他表現出來的是開朗活潑，一直偽裝著自己，戴著面具，討好著所有人。
遇到秦愐，這樣一個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人，自然就被吸引，而內心潛藏著的情緒不知不覺中被牽引了出來。
他的一步步靠近只不過是為了看清眼前這個趴著睡覺的少女，也只不過是因為一場博弈，一場真心假意的賭局。
他在賭她的真心，賭她是個內心溫柔的人；他在賭她的假意，賭她是個跟自己一樣披著羊皮的狼。
他想她跟自己不一樣，但又想她一樣。
這個世界對他來說，不算真誠，他面對更多的不過是虛虛假假、陽奉陰違。
“季銘凡同學，請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不知什么時候，就已經上課了。
季銘凡抬頭一看，化學老師吳旭正生氣地盯著他，其他人也都有些同情得看向他。
立馬站了起來，大概看了多媒體上的題目，“選D？”
“大聲一點！沒吃飯嗎？”
雖然歲月在化學老師留下了痕跡，少了些頭發，但仍中氣十足地喊道。
“選……”本來就有點恍惚的季銘凡，被這么一喊，有些慌了。
“第二個?！?p> 聽到旁邊傳來細微的聲音，立馬改口道：“選B！B！”
化學老師聽到答案，還算滿意，“得虧你是答對了。在我的課上走神，意味著什么？知道嗎？走一會神就相當于少學了一節課！所以，在我的課上，我不允許有人走神或者睡覺，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說教一番后，才消氣讓季銘凡坐下。
“好了，你坐下來吧！下次還是走神，答對了也沒用！”
季銘凡看向旁邊又在睡覺的人，心想：不愧是學神，老師也不帶罵的。
小聲說了句“謝謝”，便認真上課了。
趴著的人睜著眼，呆呆地看著墻壁，心中盤算著今天的計劃。聽見突如其來的“謝謝”，悄悄側過頭，瞟了一眼認真聽課的少年。
心中浮出幾個大字，“學習不怎么樣”。
回家后，在每日總結的本子上，添上了個短備注：有點傻，要離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