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裴云嵐買好了顏料畫筆,提著不輕的書籃去了千文齋。彭星告訴她,有幾位客人等了她很久了。她到了畫室一見到這些少年的臉,就猜出他們肯定是張昱升的同伴。少年們通報完姓名,裴云嵐連茶都沒有上,直接把人趕了出去。
別看她是個弱女子,發起脾氣來還是很嚇人的。千文齋的伙計和顧客也都站在她這一邊,他們生怕這位妙筆生花的女畫師吃了虧。沒法子,少年們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
“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
裴云嵐只好去拜托宋瀟,讓他隨便用個什么方法把張昱升他們趕回滄浪城。這對宋瀟來說根本不是個事兒,不過,他還是請了幾個江湖上的朋友在暗處保護他們的安全。
桑葚發現小姐最近又開始挑燈夜戰了。
小尺幅的插畫、大尺幅的山水,既有水墨也有重彩,好看得很。有一幅畫因為書案不夠大,索性鋪在地上畫。
小姐最近和少爺的關系也不好,兩個人都不怎么說話,這好像還是頭一遭。都怪那個姓張的表少爺,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這天,裴云嵐提著一大捆卷軸去拜訪蔣庭源。仆人帶她去了蔣庭源的書房,他一身家常的舊袍子,扒拉著算盤正核算著賬冊。
“喲,稀客啊,裴供奉快請坐,這些不會都是畫吧?”
“正是,我找蔣公子是想商量一件事。”
“你說。”
“我想我以后就不領月錢了,只要提成可以么?”
“可以是可以,只不過你也知道,千文齋的閑書銷量不穩定,你怕是要吃虧。”蔣庭源很好心的提醒她。
“無妨,我這不是還有野陵寓客這棵搖錢樹么。”
“好吧,既然如此我們就重新簽一份契約。”
蔣庭源提起筆來輕車熟路的寫好了新契約,裴云嵐對這些條件很滿意,當即簽字畫押。她又提了個要求,說這些野陵寓客的畫一定要下個月再出售。
“為什么?”
“物以稀為貴,吊吊他們的胃口。切記,一定要下個月。”
“我記住了。”蔣庭源似乎是怕她擔心,特意抽了一張紙寫了十一月三個字,然后插進卷軸之間。
“湘瑩在不在?我去見見她。”
“在呢,只是火氣大得很,你可要小心些。”
羅湘瑩這幾天因為換季,身上起了小疹子。雖然不傳人,但是心情很不好。裴云嵐體諒她這個病人,看她滿臉敷衍,簡單坐了坐就走了。
又是一日。
晴空萬里,看不到一絲云彩。裴云嵐瞇著眼看著遼遠的天空,太陽依然刺目,卻沒有了夏日的灼熱。臨華院的宮女笑容可掬的請她進去,走入室內,腳下踩著柔軟的地衣,不知道香爐里燃著什么香料,香甜似果子卻不膩人。
壽仙公主倚在美人榻上小憩,一身大紅色織金穿花鳳錦裙,頭發上也沒有沉重的飾物,只有幾顆圓潤的南珠,一名宮女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給公主揉腿。見過禮,壽仙公主讓人搬凳子來給她坐。
“多謝公主殿下。”
“你倒是來得勤快。”
“小人這是想念殿下了,好不容易能夠親近殿下,自然要常來。”
壽仙公主微微一笑,帶著幾分不信的語氣問道:“都來這么多次了,你也該說實話了吧。說吧,長樂到底怎么欺負你了。”
裴云嵐嘆了一口氣,壽仙公主讓無關人等退下,只留下她最貼身的宮女。裴云嵐這才有些慚愧地說道:“公主殿下應該知道長樂郡主性格冷淡,不愛交際。這當然沒什么錯,只是,小人想多認識些達官貴人,好多賺些錢來補貼家用。所以,只好厚著臉皮多跟您親近親近了。”
“你是想拿本公主當踏腳石?”
裴云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道不敢。壽仙公主格格地笑了起來,讓她坐回去。
“瞧你,本公主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膽子這么小,可不能做本公主身邊的人。”
“是是,小人明白了。”
“我累了,你下去吧。”
“是。”
裴云嵐退了出去,離開臨華院,她便打算出宮。長樂郡主的婢女雨江等在了她的必經之路上,她俏臉含霜,略帶鄙夷地質問道裴云嵐為什么這樣做。
“自打裴供奉病愈以后,就再也沒來見過郡主殿下。請您您也不來,倒是巴巴兒地往臨華院跑。怎么,攀了公主的高枝,就嫌棄郡主了?”
“雨**姐這是哪里的話。”裴云嵐賠著笑臉說道。
“郡主說了,這是最后一次請你,你若不來,以后就當做再也不認識你這個人。”
“實在是對不住,家中還有要事,小人不能再耽擱了。”
“呵。”雨江冷笑,“裴供奉快去吧。”
裴云嵐毫不猶豫拔腿就走,雨江狠狠地跺了下腳,氣呼呼的回到了安福殿。長樂郡主坐在書案前,拿著刻刀刻著一枚閑章,聽完雨江的話只是哦了一聲,沒再說什么。
“郡主,您難道不生氣?”
“留不住的人,何必呢。”
“那姓裴的真是個狼心狗肺的壞東西。”雨江啐道。
“不要口出惡言。”郡主的神情冷了下來。
雨江收起脾氣,行禮認錯,郡主讓她退下不用在旁邊伺候了。待她離開,郡主放下了手中的刻刀。郡主知道裴云嵐不是見利忘義的人,她突然這么做,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文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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