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的伙計(jì)百無聊賴的站在門口。
剛忙完開店前的準(zhǔn)備事項(xiàng),又沒到中午的飯口,縱使是洛京第一酒樓,上午也是沒什么人來光顧的。不吆喝,掌柜的也不怪罪,因?yàn)榻稚系男腥艘蚕∠±摹?p> 一個(gè)六七歲的小男孩抱著一只卷軸跑了過來,用脆生生的嗓音說。
“這是一位姓野的大爺讓我轉(zhuǎn)交給你們掌柜的,有勞這位伙計(jì)小哥了。”
伙計(jì)聽完樂了,小不大點(diǎn)的孩子,說話還挺有條理。他接過小孩兒手里的卷軸,隱約可見裝裱不凡,甭管是不是惡作劇,還是先給掌柜的送過去吧。
“掌柜的,來活兒啦。”
“什么活兒?”
伙計(jì)把卷軸遞給掌柜的,他打開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氣,還掉出來封信。掌柜的把卷軸小心翼翼地?cái)R在柜上,先看看信里寫了什么。
“哇,這畫兒畫的好像啊。”伙計(jì)大呼小叫,“顏色涂得也好看,又黃又綠的,該不會用得是金子吧。”
“不會說話就別說,好好一副大作,沒得被你說俗了。”
伙計(jì)嘿嘿傻笑著,掌柜的收起不長的信,親自把畫掛到了一樓大堂的墻上。他捋著稀疏的胡子滿意地欣賞著這副畫,心里卻盤算著有了野陵寓客免費(fèi)送來的大作,能招攬到多少顧客呢?
這幅青碧山水畫長約三尺,畫得是春日的江南景色,江水碧波蕩漾、山中樹木蔥蘢、亭臺樓閣在山石樹木間若隱若現(xiàn)。
“意境雋永、色彩繁復(fù)卻不雜亂,滿紙貴氣卻不流俗,可列為上品。”
掌柜的料得不錯(cuò),野陵寓客的畫果然引來了不少客人。這位胡子花白的老客人文縐縐的形容著,早上的伙計(jì)正巧伺候著這桌的茶水,聽是聽懂了但是沒記住。
“不錯(cuò),用筆遒勁、設(shè)色典雅、畫風(fēng)嚴(yán)整。只不過,為什么只有上半張呢?”白胡子客人的中年友人說道。
這幅畫被人故意裁開只有一半,讓人好奇下半張到底畫了什么?只可惜,掌柜的守口如瓶,任誰問也只說不知道。這風(fēng)雅的賣關(guān)子,也成為了洛陽城中新的熱議話題。
但是,在野陵寓客的伯樂賀傳光看來,此舉卻俗得不能再俗。如此賣弄,莫不是家里揭不開鍋了。
唉……
難道,自己看走眼了?
秋風(fēng)起,刮掉了幾片枯葉。
天剛蒙蒙亮,裴云嵐就起床了。照例晨練完后,她讓桑葚只負(fù)責(zé)打下手,自己來做早飯。除了麥粥胡餅還多了一碟子魚醬佐餐,裴云嵐說這是她十日前腌好的,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如何?爹爹給了五星好評,哥哥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家人吃完早飯,裴父和裴云霄一起出了門。
裴云嵐送到門口,還是沒忍住喊了聲哥哥。裴云霄頓住了腳步,回頭看了眼,裴云嵐倚著門沖著他燦爛的微笑。
“怎么?”他問道。
裴云嵐搖搖頭,什么也沒說。
他想,這丫頭不知道又犯什么神經(jīng)。
她回了正屋,幫著桑葚收拾碗筷。忙活完了廚房的事,她逗了逗貓狗。招財(cái)越來越圓潤,不愛動彈的進(jìn)寶卻是干吃不胖。歇夠了,裴云嵐又整理了一遍屋子,裝好出門要用的東西,換了衣服,理了發(fā)髻,才把桑葚叫來。
“桑葚,我今晚要是沒回來,就把桌上那本吳郡路程圖記里夾著的信交給哥哥。”
“我記住了。小姐,您今晚又要在宮里留宿?”
“嗯。”
“小姐還有什么要吩咐的。”
裴云嵐慈愛地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道:“我們家桑葚長高了,也快入冬了,該給你做幾身新衣裳了。”
“是嗎?我都沒發(fā)現(xiàn)呢。不過,新衣裳就不用了,把您的舊衣服給我就行了。”
“好,沒問題,想要哪件都行。我走了,一個(gè)人在家要鎖好門。”
“小姐放心。”
“別只顧著玩,也要多習(xí)字。”
“是。”
裴云嵐提著書籃出了家門,她摸了摸自家的舊門,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北市依舊熙熙攘攘,布衣平民都行色匆匆,思恭坊的酒肆樂坊卻已經(jīng)傳來了醉生夢死的靡靡之音。
這一次她沒有雇驢代步,有些眷戀的看著洛陽城的日常,緩慢而堅(jiān)定地步行至紫微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