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粱州城外。
在月光的照射之下,那順城而流,蜿蜒曲折的酒神江一旁,可見一條燈火長龍滾滾而來。
靠近了些,才看清那是一大隊人馬,他們手中或拿著烹飪好的雞鴨,或拿著香燭黃紙,其中有些奇特的,還有近十人拉著豬牛羊之物。
為首的,是一個穿玄黑衣,已有老態的中年男子,便是鄭員外,而他旁邊,是一臉茫然的周易。
我說你們整些祭祀之物就可以了,這怎么還把豬牛羊都牽來了,怎么的,跑河邊國祭來了!?
嘴角抽搐,周易看著地上幾個羊糞蛋子,有心想跟那鄭員外說點什么,但想到這事是自己提出的,又不知如何開口。
只能說,這土財主的世界觀和自己有些不同吧……
又走出許遠,終于來到了這酒神江最開闊處,且見微風從兩邊吹來,燈光下江面泛起些浪花,倒也有些愜意。
不過自己終究也不是來享受的,所以周易便揮手后方的人做準備。
得說的是,鄭員外這些家丁干活真是利落,只在周易說準備之后,就一群人一擁而上,只在片刻就搭起了一個祭祀用的臺子。
要不是周易暫時阻止的話,他們甚至還能把牛羊豬當場宰殺。
笑了笑,周易讓那一群人退后,便幾步走上前來。
看著那紅臺黃布,和上面的幾個香爐,更兼各種祭祀一物,周易伸手一招,在上面取了瓶酒。
沒有自己喝下去,他越過高臺,就來到了江邊。
“斬妖司斬妖人,周易,還請此地河神出面一間!”
話畢,一壺清酒被高高揚起,又盡數落在了江水之中,沿著那水流而走,引水中魚兒探頭。
月光寂靜,也隨著微風搖擺,似乎也在順著那壺好酒流淌,將一切映得有如畫卷。
只是可惜,這畫卷中似乎缺了一物。
眉頭一挑,周易內視那通神篇,雖然其沒有復蘇,但從中傳出的感覺已經在提醒他,這里確實存在神靈。
“似乎是不想見我呢?”心中自語,周易又回頭幾步,重新來到那高臺之上。
鼓蕩靈氣,他又恭敬得在香爐之中插在幾根線香,便再次往江上大聲喊道:“周易,請此地神靈出面一見!”
用上了靈氣,此話自然傳得極遠,甚至可見岸邊江水輕震。
遺憾的是,那江面上仍然靜悄悄,別說神靈,這次連魚兒都不再抬頭。
后方的人臉色也是古怪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為這不賞臉的江神,還是站立在原地的周易……
“看來江神是嫌我禮數不周啊!”忽然,周易又笑著開口,便一腳踢翻那紅臺,眼色認真,盯著江面。
就在眾人猜測這位高手又想干嘛之時,安靜之中,忽有凄厲的劍鳴響起,就見一道紅影從周易劍上飛出,直指江面。
那紅影似乎是一把長劍,但卻并不劍柄,只有如同紅玉般的劍身。
“我敬你是這江中正神,此次才多番禮遇,奈何你這嘶實在不同禮數,那我也不再與你客氣!”
激昂的聲音在空中響起,周易并指向前,那長劍也如受到了驅使,渾身散發出一股血腥氣,又發出生人絕命般的嚎叫,便一頭扎進了江中。
只消片刻,那原本在月光下澄澈的江山就染上了一層血紅,那血紅從下方冒上來,又飛速往周圍擴散。
“夠了!”
就當那血芒染上岸邊大數的時候,那江神終于坐不住,不再保持沉默,連忙出聲制止。
那聲音清脆,聽著如同十六七的少女。
可岸邊那人向來不懂憐香惜玉,而且現在火氣也上來了,卻是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
“您這架子都是挺大,只是在江底吩咐一聲便可!”
冷然開口,周易甚至還欲才催動那柄紅玉劍,卻見一道水柱沖天而起,落下而匯聚為一個人型。
其容貌與那寧容有三分相似,只是瞧著更為年輕,再加上精致的臉蛋,不像那江神,反而如同富人家的閨女。
“那蠻子,找吾何事!?”
可惜,現在這富人家的閨女被某人惹毛了,氣鼓鼓地看向周易,便喊道。
不過周易卻沒有馬上回答,反而是頭一扭,有些古怪地看著她。
這神靈確實是真的,只是怎么她身上還有些未脫盡的妖氣……
忽略掉對方口中的稱呼,周易招了招手,便讓那已經看呆了的鄭員外上來。
“你且與她說說。”
指著就站在不遠處的河神,周易口中說道。
“閣下……我……這。”目光呆滯了一下,鄭元屬實沒想到有朝一日能看見江神被逼上來,還能與自己說話。
但一想到自己那還臥在床上,久久未醒的孩兒,也只得頭皮一硬,就上前說道:“在下鄭元,見過酒神娘娘,且容稟……”
…………
“你說,我這河中養了妖怪,又害了你家孩兒昏迷不醒。”
聲音低沉,那江神看向鄭元,開口問道。
“小民不敢,只是犬子在江上游玩時忽然昏迷不醒,所以特來向酒神娘娘請教。”
“不用請教了。”語氣忽然嚴肅,那神靈便道:“我這江上只有我這么一個江神,哪來的什么妖怪,休要聽那蠻子胡說,興許是你那兒子得了怪病吧。”
話音未落,周易那懸于身旁的劍驟然一震,一股駭人的威勢升起,如擇人而噬的猛獸一般。
“我這人向來講理,但有人不講理,也別怪我不客氣。”冷冷地說了一句,周易雙手掐訣,就見兩道氣機生出,極速往那江神中飛起。
“你如果說這江上只有你這么一個江神的話,那我們找的妖怪便也只是你了!”
“好你個蠻子。”斥責一句,那江神又怒目而視周易,“我這得了正果的神靈,害一普通人作甚!”
“得了正果的神靈卻是不會,但那妖氣未脫,又竊了神位的妖怪卻會!”
話音落下,周易沒有再與她說些什么,既然對方不打算好好說話,那自己也不該再客氣。
就見其身上清風鼓蕩,整個人驟然變得沉寂。

白筆素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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